陈老汉连忙过来要磕头,嵇康一把扶住,说:“老人家,不必多礼,家中亡故的是何人?怎么中的毒?”
陈老汉抹了抹眼泪说:“是我儿子陈二宽中毒身亡了!他也没吃什么,就是在泉水边取水的时候,看见旁边桃树上结桃了,捡熟的吃了一个,回家就不舒服,半夜里忽然死去,连请郎中都来不及!”
嵇康心里一动,问:“其他几个中毒的也是吃了桃子死的?”
陈老汉点点头说:“是的,县令大人昨日带仵作来验过了,桃子本身却没有毒,你说奇怪不奇怪?”
嵇康沉吟半晌,脑中灵光一闪,说:“桃子没毒,那么不一定是吃桃子毒死了;吃了桃子的人半夜才死去,这期间肯定喝过水,会不会是泉水有毒?”
陈老汉说:“死了几个人,我们也怀疑泉水有毒,都不敢喝那泉水,每天远远地下山取水,要走很多路,苦不堪言!”
嵇康看了看王广,说:“王大人,看来要去泉水边看看?”
王广点点头,命陈老汉带路,去那泉水。
陈老汉带头走出屋子,邻居们渐渐听到消息,出来许多人,跟着看热闹。
陈老汉一路走去,原来泉水在那片果树林中间,难怪一路上没有发现。
嵇康站在泉边细看,这泉倒也奇怪,占地不大,却深不见底。
泉水清冽,从地下涌出来,缓缓淌进树林里,村里家家都靠这泉水生活。
嵇康看看泉水没什么异样,转头问陈老汉:“你们之前都靠这泉水烧饭煮茶,最近一段日子有没有发现泉水异常?”
陈老汉想了想说:“其他到没发现什么,只是觉得泉水没有以前甜了;毒死人之后,村里人宁可下山取水,也不敢再喝这泉水。远是远很多,但是吃了山下的水,没有人再中毒!”
王广问:“陈老汉,那有没有让牲畜饮这泉水,以辨别有没有毒?”
陈老汉说:“这倒没有,山里穷,许多人家都娶不起媳妇;家里养条猪啊牛啊都当成大财富,舍不得拿牲畜来冒险。”
嵇康说:“我一路走来,看你们村都是山地,泉水也不多,长不了多少庄稼,平时都吃什么?”
陈老汉说:“山里人以打猎为主,种点粮食是留着冬天用的。”
嵇康问:“那么村里就一眼泉水,这么多家要用,怎么分配?”
陈老汉说:“大家都住了很多年了,人人自觉,每户一天只去泉水边打一次水,勉强够用;只有一个人,黄二,他用水不受限制,随时可以去打水。”
嵇康问:“黄二为何例外?”
陈老汉说:“我们村民打来的猎物,都交给黄二打理,他是个屠户。黄二负责屠宰剥皮,再清洗好了让我们拿回家,也不要报酬,给几斤肉就行!比如我们家和邻居家都打到了野兔,让黄二一起宰杀清洗,也节省水。”
嵇康一听,对王广说:“王大人,黄二用水最多,他家你认识不?”
王广说:“黄二家里并没有人中毒,我没去过,还是请陈老汉带路。”
陈老汉欣然同意,领着嵇康和王广过去;原来黄二家就住在村口不远,嵇康来时从他家门口走过。
嵇康和王广刚刚到黄二家门口,忽然门开了,进村时曾经见过的那美艳少妇匆匆走了出来,看来嵇康他们一眼,匆匆地回家去了。
嵇康心细,问:“陈老汉,这是何人?”
陈老汉一愣,随即把嵇康和王广拉到僻静处,说:“这女人是个惹事的!村里就她一个外地人,她丈夫叫吴二,也是个光棍,辛苦攒了一辈子钱,五十岁时才从外地把她买回来做老婆。谁知好景不长,吴二五十岁娶了这个三十岁不到的老婆,没过三年,得了急病,一命呜呼!这遗孀吴氏也不离去,自己种点地,也去山里打打小动物,凑活着过。吴氏长得俊俏,又爱描眉画目,村里许多光棍就打起了她的主意。这吴氏眼光倒也高,只瞧得上两个人,对其他光棍一概不理。”
嵇康见陈老汉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转头一看,那已经离去的吴氏站在远处,朝自己三人张望。
陈老汉小声地说:“吴氏只给两个人笑脸,一个是村长陆大勇,一个就是这专以屠宰为业的黄二。”
嵇康一听,忽然问:“陆大勇也是光棍?刚才他带人下山取水的时候我们遇到了,怪不得有人说,陆大勇要多取几趟水,莫不就是送给这吴氏使用?”
陈老汉点点头,说:“正是,另外吴氏还跟屠户黄二眉来眼去,因为黄二一年到头不缺吃喝,吴氏老问他要肉吃!”
嵇康沉吟一会,拱手说:“多谢陈老汉带路,你先回去吧,我们去走访黄二。”
陈老汉回家了,嵇康和王广上前敲门。
门虚掩着,里面一个声音喊道:“进来,门没关。”
嵇康领头进去一看,是个大院子;一个精壮的汉子,三十出头,坐在院中地下,正在剥一条野猪,周围满是血腥味。
嵇康问:“你是黄二?我旁边这位是洛阳县令王大人。”
黄二一听,急忙放下野猪,给王县令磕头。
王广扶起黄二,说:“黄二,我们是为了村里人中毒的案子来的,你常去泉水边打水,有没有发觉泉水有什么异样?”
黄二呆呆地说:“我每天取水,也没发现什么不同,突然村里人就说那泉水不能用了!我专门屠宰,要用大量的水,只得每天天不亮就下山担水,十分辛苦!”
嵇康忽然问:“吴氏刚才来你家里做什么?又问你要肉吃?”
黄二一愣,说:“大人也认识吴氏?她是来看我杀野猪的,觉得好玩。她平时也不怎么吃肉,老是问我要些动物的内脏、下水回去,尤其爱要猪血、羊血。我也不知道她要这些干什么,大概是喂猪吧。”
嵇康听了一惊,对王广说:“王大人,看来我们要去吴氏家里看看?”
王广点点头,信步走出了黄二家。
吴氏家住村口第一家,非常好找;可是嵇康和王广上前敲了半天门,一点动静也没有,又不好私闯寡妇家,只得一路回到陈老汉家歇息。
陈老汉倒是十分热情,安排酒饭,请二人吃午饭。
嵇康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陈老汉,陈老汉推辞不要,王广县令命他收下,这才收下。
吃完午饭,陈老汉又给嵇康和王广泡茶,连说没有好茶叶,慢待了二位大人。
忽然村长陆大勇回来了,笑眯眯地拎着一桶水,让陈老汉烧水给二位大人续茶。
嵇康突然问了一句:“陆村长,你把水送给我们喝,吴氏那里不好交代吧?呵呵。”
陆大勇脸一红,说:“二位大人都知道了。这吴氏倒也奇怪,我家的财产,在我们村算是富有的了,我年轻时挑剔,挑三拣四才耽搁成了光棍。可吴氏在我和黄二之间,总是若即若离,我不知道她图那个屠户什么?”
嵇康问:“你平时去吴氏家里,她都做些什么?”
陆大勇沉吟道:“我老是见她用锅把些动物内脏和猪血、羊血、兔血混在一起煮,味道十分难闻。我问她做什么用,她说小时候就气血虚,是太医开的偏方,治病的。”
嵇康听了大惊,忙问:“她一般什么时候做这些事?”
陆大勇想了想说:“我几次都是晚上去,见她做这个,白天却没见她弄过。”
嵇康沉吟道:“陆村长,有劳你今晚陪我们去吴氏家里看看!”
陆大勇不明就里,爽快地答应了。
嵇康和王广又起身去了其他几家中毒的人家察看,都是吃了桃子之后,又在泉水里洗手、喝水,回家就感到不适,有的夜里死去,有的没死,请医调治。
王广说:“人有强弱之别,有人中毒死去,有人救活了,这也正常。现在看来,还是泉水出了问题,要不我们再去泉边看看?”
嵇康点头同意,随着王广走到泉边,嵇康伸手绰起一捧泉水,送到鼻端闻了闻,隐隐有股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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