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和王广各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香气沁人心脾,十分受用。
嵇康忍不住问:“梅师傅,这茶怎地如此奇香?”
梅师傅笑道:“老朽好这一口,呵呵。这茶是采自大山中的新茶,茶树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用筷子夹下嫩芽,回来只晒不炒,才得了点茶叶。泡茶的水,是趁大雾天,把银碗放在船上,任由船在湖面上飘荡,银碗里收集的露水,我把它们聚集到瓷坛中,遇到贵客才拿来烧滚了泡茶,轻易舍不得喝呢!”
嵇康又品了几口茶,梅师傅说道:“窗外是个天然行成的湖泊,这湖泊很大,水质清冽,年复一年地灌溉着村子里的庄稼,即使遇上大旱,也从没干涸过。
这湖水甜鱼多,从来也没有闹过鬼,可是自从村里的张寡妇死了以后,就慢慢地不太平了!
张寡妇在世时叫张娇艳,人如其名,长得十分娇艳,是从外地嫁到村里来的。
张娇艳的丈夫叫陈立勇,陈立勇外出经商,娶了张娇艳回来,就在村里务农,过安稳的日子。
陈立勇个子大力气大,长得也不错,就是沉默寡语,一般人不敢和他开玩笑。
陈立勇在世时,村里几个浪荡子只能暗地里垂涎张娇艳,却不敢乱来。
谁知去年,陈立勇去放牛时,自家的牛和邻居的牛犯顶,两条牛斗了起来;陈立勇连忙上去拉,被惊牛的角顶伤了内脏。
回家后,陈立勇觉得不适,也没在意,找村里的郎中开了几服药吃,卧床休息。
谁想没过几天,病情忽然转重,夜里竟然吐血而亡!
这下妻子张娇艳一夜之间成了寡妇,哭得死去活来。
这张娇艳颇有几分姿色,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这会突然死了丈夫,难免有人会惦记。
村里有个地痞叫卞二狗,平日在村里偷鸡摸狗,净干缺德事;卞二狗对张娇艳的美貌早就垂涎三尺,以前惧怕李大勇的拳头,现在没了顾忌,便隔三差五的往张娇艳家串门。
寡妇门前是非多,张娇艳也知道卞二狗德行,从没给过他好脸色,每次碰上都破口大骂,都将他拒之门外。
有天傍晚,卞二狗去朋友家赴宴喝多了,醉醺醺地从张娇艳家门前经过,看到张娇艳一个人在家忙着家务,门没有关。酒壮色胆,卞二狗便冲进去一把抱住张娇艳,欲行不轨之事。
幸亏张娇艳平时也帮丈夫干农活,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惊慌失措中,顺手抄起家中的一根木棍,一棍砸下,把卞二狗头上砸了个苞。
卞二狗痛得龇牙咧嘴,酒也醒了,捂着伤口抱头鼠窜逃回了家。
回家后,卞二狗心里怒火中烧,恶气难消,越想越气,觉得张娇艳都是寡妇了还想立牌坊,自己人没得到,还被敲伤了头,这一棍不能白受了。
过了几天,卞二狗约了一群狐朋狗友在家喝酒,都是些光棍和好色之徒。
酒过三巡,卞二狗似乎有些醉了,偷偷摸摸对众人说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众人十分好奇,卞二狗摇摇头又不说了,说担心坏了别人名声,不好;众人再三追问,卞二狗才偷偷开口说,他亲眼见到村里张寡妇偷人了,还不止一个!
一群大男人在一起,就对这种烂事感兴趣,急着追着问情形。
卞二狗绘声绘色地说,不久前,他家里大黄狗每到夜里就不停乱叫,他以为来了贼;偷偷出门一看,结果发现对面道路上有人经过,直奔张寡妇家。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第二天特意在门口等着,发现又有人去了张寡妇家,看那身形,和昨天的人似乎还不一样。你们说不是偷人,大晚上的谁会往一寡妇家去?
众人知道卞二狗德行,有人怀疑卞二狗是喝醉了酒说胡话,瞎编!
卞二狗见几人不信,一咬牙,指天发誓说他要是骗人就不得好死!
一群人见卞二狗信誓旦旦,也不再怀疑他说了假话,毕竟他和张娇艳家隔得不远,张娇艳家有点风吹草动,卞二狗听到动静也正常。
时隔几天,也不知道最先从谁的口中传出,张娇艳勾引村里男人的事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
加上卞二狗那群狐朋狗友真以为张娇艳在偷人,心里打起了小九九,纷纷前去调戏骚扰,这无疑加剧了流言的真实性,更让别人信以为真。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张娇艳顿时成了人人唾弃的荡妇,村里一个个女人像防贼似的防着张娇艳,生怕她把自家男人勾走。
张娇艳的公婆更是捶胸顿足,恨自己儿子刚死不久,尸骨未寒,儿媳竟然就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
张娇艳面对同村乡邻的指责嘲讽,愤恨难当,百口难辩,悲怆绝望下,当着公婆的面奔到湖边,投湖自尽了。
也就从这时候开始,村里怪事一桩接着一桩来了。
张娇艳的公婆没想到张娇艳如此刚烈,会以死明志,赶紧叫人打捞;可是一群人在湖里捞了好几圈,都快将湖泊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张娇艳的尸体;仿佛这人像块石头,一旦沉入水里就凭空消失了一般。
张娇艳娘家人远在他乡,势单力薄,不敢闹事;闻讯赶来,哭了一场,得了张娇艳公婆些银两,也没找婆家算账,哭哭啼啼将张娇艳衣物收了回去,立了个衣冠冢草草了事。
就在张娇艳头七的那晚,湖泊边上几户人家的大狗一直狂叫不停,鸡鸭也像受了惊吓,躁乱不安。
梅师傅说完,嵇康和王广沉默了半晌。
嵇康又品了一口茶,问:“近来湖里夜间有什么动静,让梅师傅感到不安?”
梅师傅说:“夜来鸡鸣狗吠,大是反常,我住的竹楼下‘哗哗’水响个不停,让人难以入眠。”
梅师傅刚刚说完,就听竹楼下面果然‘哗哗’水响,竹楼上面三人全都脸上变色。
梅师傅带头,将头从竹楼上窗户里伸出去,往湖面一看,大惊失色!
只见村里的卞二狗两眼直勾勾地,正迈步从岸上走进湖里,湖水已经淹到脖子;卞二狗嘴巴大张,“咕嘟咕嘟”地大口喝着湖水,手臂似乎被人拽住,挣扎着往湖中央更深处走去。
嵇康和王广几乎是同时喊:“快去救人!”
二人冲出竹楼,到了楼下一看,不远处拴着一条小船,嵇康急忙跳上去,拿起竹篙就撑,王广和梅师傅一前一后赶来,跳上小船。
嵇康刚刚把船撑到湖中,卞二狗已经全身没入湖水,肚子已经喝足了水,嘴里不再冒气泡,只是贴在湖底手舞足蹈!
嵇康看得清切,猛地把竹篙往下一插,正插在卞二狗手旁边!
卞二狗垂死挣扎,手碰到竹篙,犹如碰到救命稻草,拼命抓住不放。
嵇康急忙往上提竹篙,梅师傅和王广也来帮忙,谁知这竹篙竟有千斤之重,三个人都提不动!
梅师傅急了,心知水下有鬼作祟,急忙伸出两只手指,剑指水下,喃喃念咒。
嵇康一看,也不好抢着作法,怕梅师傅不悦。
就过了片刻功夫,湖水下面贴着湖底挣扎的卞二狗突然一动也不动了,眼见着卞二狗往湖面浮了起来。
嵇康喊道:“不好!水里只纳活人不纳死人,活人落水都往下沉,只有死人是浮上来的,看来卞二狗已经死了!”
刚刚说完,三人乘的小船忽然剧烈晃动,王广眼尖,说:“看!水下似乎有条黑影!”
嵇康心知不妙,急忙拔出腰间炼妖剑,对着水下连砍几剑,湖水才平静下来,小船也不晃了。
这时卞二狗直挺挺地漂浮在湖面上,梅师傅拿起竹篙把尸体拨过来一看,早已气绝身亡!
三人面面相觑,梅师傅说:“二位大人,看来我所虑不差,这张娇艳已成厉鬼,白天都能出来追魂了!我们且将船靠岸,我去通知卞二狗的家人来收尸,二位去我竹楼上小憩,千万要想个办法,除去这一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