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愚继续说:我半夜醒来,看见一位素衣素裙的美女站在墙壁旁边,容貌清丽无比,惊为天人!
我有些惊艳,拱手施礼自报姓名说:“小姐有礼了,在下叫陈若愚,敢问姑娘芳名?”
哪知这姑娘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并不理会,而是环顾四周,神色迷茫。
我又自我介绍:“在下是一名画师,敢问姑娘为何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那姑娘依旧不理不睬,反而转过脸去,侧面对着我。
我细细一想,这寺庙是清净场所,怎会有女子出现?而且半夜三更地来找自己?自己睡觉时明明已经反锁了门,她是怎么进来的?
我心头大震,惊骇不已,再看那女子,竟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我吓出一身冷汗,再也难以入睡,思忖着这女子怕是个鬼!
但女子的清丽确实少见,我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中;我再难入睡,索性起来,展开纸张,饱蘸浓墨,把女子茫然四顾的倩影画了下来!
我心情既紧张又激动,奋力挥毫,既快且准,很快那姑娘迷茫的形象十分传神地画在了纸上。
我一挥而就,很快画成,搁下画笔反复观赏,叹息道:“如此传神之作,我此生恐怕再也绘不了这么好的画了。”
住了三天,我离开香积寺后,再次进了洛阳城摆摊卖画,这次却比较顺利,携带的画作卖出了大半,价格还卖得不错。
我有了钱,不免轻狂起来,买了几身新衣服,住进客栈,上酒楼吃饭喝酒,结交当地的名流。
谁曾想小偷很快盯上了我,竟然尾随着我进了客栈,趁我酒多酣睡,把我的银两、衣服、书籍等等随身物品全部带走,只留下几幅画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第二天我酒醒,看着满屋狼藉,急忙喊来客栈老板要报官。
客栈老板怕报官影响他做生意,一再劝我算了,并且给我免掉了房钱,还送我一些碎银,让我离开。
我心知作案的是惯偷,我一个外乡人报案了也没多大用,不会很快破案的,于是只好听客栈老板劝,收下了碎银,卷着仅剩的几幅画离开客栈,再次到街头卖画。
好在我夜宿香积寺时画的那副画作还在,无奈之中给我一些安慰。
说也奇怪,这次我遭窃之后,竟然一幅画也没卖出去!等了半天,才来了这位老者王元山。
王元山细细看了我铺在地上的几幅画,又问我可还有精品?我就把藏在怀里的那幅素女图给他看。
谁知王元山一眼看去脸色就大变,颤抖地问我,这幅画是哪来的?
我告诉他是我自己画的,他竟然一把扯住我,问我要女儿!
我感到莫名其妙,我又不认识他女儿;他又问我,那画中女子现在何处?我又答不上来,于是王元山就拉着我来到县衙,说要告状!
陈若愚断断续续地说完,端起茶杯喝茶。
嵇康问:“王元山老伯,陈若愚说的可是实情?”
王元山说:“大人,陈若愚所说,大体不差。只是他画作上的那位素女,正是我失踪了三年的女儿王娇娥!试问陈若愚要是没有见过王娇娥,怎么会画出她的真形?所以我怀疑是陈若愚拐走了我的女儿,我自然不能放他走,带他来见官。”
嵇康眼睛一亮,问:“王元山老丈,你的女儿是何时失踪?可是在香积寺失踪的?”
王元山一听眼泪流了下来,说:“大人,我的女儿失踪已经整整三年了!我的老伴过世得早,只剩下这个闺女和我相依为命,我女儿王娇娥三年前就失踪了,不过不是在香积寺失踪的!”
嵇康劝慰道:“老人家,先别哭,你喝口茶慢慢说,你女儿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王元山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说:“三年前,我和女儿王娇娥一起去进香,本来是坐轿子上山的,女儿觉得轿子颠簸,执意要下来步行。
于是我让轿夫在山下等候,我陪同女儿登山进香。
目的地倒确实是香积寺,但是刚走到半山,忽然山岗上窜下了一只吊额金睛猛虎,吓得我魂飞魄散瘫倒在地!
那虎却不来伤我,一口咬住了我的女儿王娇娥,我女儿早已吓晕过去,被那猛虎衔走了!
我坐在地上大哭,半晌才回过神来,下山喊来轿夫帮忙,手持棍棒,四处寻找我女儿的下落,却毫无踪影!
当然我也去了山顶的香积寺寻找,寺里的僧人劝慰了我一番,说猛虎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它的洞穴在哪里。
我放声大哭,悲痛得不能走路,被轿夫架下山去,送回家中。
到家后我大病一场,病了一年多才好些,仍是思念女儿,悲痛不已!
我又静养了一年多,才完全康复;今天出来散步,看见陈若愚卖画,我无意中一看,竟然发现了我女儿的画像,你说我要不要找陈若愚要女儿?”
嵇康听完沉吟片刻,说:“似乎你女儿的失踪与香积寺有关?我们何不一起去香积寺一探?”
陈若愚为了洗刷自己,王元山急于找到女儿,都十分赞同。
于是嵇康点起八名衙役,又多带了两匹马,让王元山和陈若愚一起骑上,前往香积寺。
一行人登山来到香积寺,只见寺前一座大香炉,香火旺盛,上香的络绎不绝,人来人往。
小沙弥见到官府中的人来到,慌忙报于方丈了尘。
了尘不知何事,连忙披上袈裟,隆重地带着僧众出来迎接。
嵇康亮明身份,手下八名衙役中派去了两个,把守着香积寺的山门,只许进,不许出,引起香客的混乱,个个呆呆地看着嵇康一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了尘呆呆地请问,大人光临山门有什么事?
嵇康直截了当地说:“方丈,这位王元山老人的闺女在你香积寺附近失踪,我要搜查寺庙,但又不想对佛祖不敬;麻烦你把寺里的僧人全部集中到偏殿,再把花名册拿来,我要一一清查人员。”
了尘不敢怠慢,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吩咐旁边的首座去召集僧众,自己亲自去方丈室取花名册。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寺中僧人慌慌忙忙地集合到了偏殿,了尘方丈也把花名册取来,双手呈给嵇康。
嵇康捧着花名册,走进偏殿,一一点名。
众僧倒也乖巧,嵇康喊道一个,就有一个人站出来应答,直到嵇康喊到了名单上最后一名:禀信。
嵇康连喊两声禀信,都没有人答应,嵇康扭转头问旁边站立的了尘:“方丈,这禀信人去了哪里?”
方丈了尘说:“大人,禀信因为耐不得寺里清苦,偷偷地吃肉喝酒,屡犯清规,已经被我迁单了,赶出寺庙去了。”
嵇康问:“禀信既然已经不是你庙里和尚,为何他还在花名册上?”
方丈了尘歉然说:“是小僧疏忽,没有及时将他名字划去,大人见谅。”
嵇康沉吟片刻,对了尘方丈说:“你且带我去他房间里看一看。”
了尘方丈一愣,随即应道:“大人这边请,请随我来。”
嵇康举步向前,六名衙役扈从,陈若愚和王元山老人也跟随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