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伊川县全城震惊了,县太爷赵有才的家被人灭了门,老老少少共八口,连老管家和马夫都未能幸免。那条护院的大黄狗也被毙命。
最奇怪的是,尸体均是浑身上下并无一处伤损,唯有脖子上有一道深紫色的勒痕,嵇康主动挑起大梁,带着县里的仵作去验尸。
仵作查验下来,判断死者均是被人用绳索之类的东西从后面勒住喉管,致使死者窒息,气绝而亡。
消息不胫而走,到了下午,洛阳县令王广派衙役骑快马送来公函,请嵇康留下查办此案,不要急着回去。
嵇康这时已经召集了伊川县县丞、三班衙役、仵作、书办等人谈话,讨论案情。
县丞黄士宝发言:“嵇康大人,我们县太爷赵大人为官清廉,公正无私,处理了前几任的上百件积压案和冤假错案,深得民心;平日里也毫无官架子,走街串巷,体察民情,为民办事,两袖清风。
下官估计,肯定是赵大人平时得罪了小人,被小人报复,导致灭门惨案的发生。”
衙役头目孔亮说:“我家赵大人平时乐善好施,心地善良,在官邸前面设了粥棚,每日用赵县令的俸禄钱舍粥五十碗;数量虽然不多,却坚持常年做,由此获得好评无数。当官如此者,能有几人?民不惦念都不行。在下听闻嵇大人破案如神,请大人速速侦破,在下水里火里但凭驱使,去抓凶手!”
其他杂役也议论纷纷,交口称赞赵有才的为人和为官之道。
嵇康心里却有尺度,之前洛阳士绅卢大壮犯下敲骨吸髓般地剥削煤工、勾结官府、草菅人命等等罪行,其中卢大壮的靠山就是赵有才县令!
而赵有才极其善于伪装,下面的人都说他好!
嵇康沉吟半晌,断定赵有才全家被灭口,肯定是他掌握了某个重大的秘密,或者是得罪了权贵的人,对方杀他全家,目的在于泄愤,极有可能不动他的财产!
于是嵇康决定从这方面着手,先揭开赵有才的伪善面具!
嵇康问仵作:“仵作,你去验尸,除了赵大人家被灭门外,家财有没有丢失?”
仵作说:“大人,初步看了下,家里的摆设基本没动,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不是劫财。”
嵇康点点头,下令道:“三班衙役,一起跟我走,去赵大家家里查勘现场。”
衙役们摩拳擦掌,各自带上家伙,随着嵇康去赵有才县令家。
县丞黄士宝骑马领路,一行人来到县衙后院的赵有才家。
赵家紧邻着县衙后堂而建,与后堂之间只隔了一条街,却占地极大,几乎占了半条街。
嵇康一进大门,环顾围墙里的林林总总的建筑,冷着脸问县丞:“县丞大人,你们都说赵县令极其清廉,这么大的一座宅院,楼堂馆所都有,难不成是朝廷同意盖的?抑或是赵大人自己掏钱盖的?如果是后者,钱从哪里来?”
几句话说得县丞哑口无言,衙役们也纷纷垂下了头。
于是一行人鱼贯进入赵府,嵇康手一挥,下令说:“大家分散搜索,三人一组,互相监督,凡是看到值钱的金银珠宝、与其古玩、绫罗绸缎都收集到大厅,堆放在一起。书办,你坐在大厅的桌椅上,负责登记,逐一登记造册,我要申报朝廷。”
众人齐声答应,分头行动,县丞也带着两个衙役去搜。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各路人马纷纷汇集到大厅,每人都斩获颇丰,把搜得的财物让书办登记,然后一一堆放在大厅的地上。
众人看着堆积如山的财物,金灿灿的金元宝和金条,明晃晃的白银元宝,褶褶生辉的各种明珠,古色古香的玉器古董,谁也想不到赵有才一任县令家中竟然这么有钱!
嵇康指着一堆金银珠宝说:“你们现在认识赵有才的真实面目了吧,一个区区的知县,不贪赃枉法,哪来这么多财产?”
众人无语,县丞黄士宝忍不住问:“大人,赵县令哪来的这么多钱?”
嵇康微微一笑,说:“你们有所不知,伊川县有煤矿,最大的煤矿是我们洛阳士绅卢大壮的。卢大壮拼命敛财,不管煤工死活,多次矿难,死难者的家属都没有拿到钱!家属们多次上告,都被赵有才镇压下去,你们想想,赵有才受了卢大壮多少好处?”
众人听得膛目结舌,恍然大悟,怪不得赵有才如此有钱,原来是煤商卢大壮送的保护费!
县丞沉吟了一会,又问:“大人,人与人之间往往是利益关系,因利益生仇的比比皆是。赵县令之死,会不会与卢大壮有关?”
嵇康颔首道:“我心中也有这个怀疑,但是办案首重证据,不能凭疑虑拿人,我们还要寻找证据。”
县丞说:“那么大人何不微服私访一番?”
嵇康沉吟道:“这卢大壮和我打过交道认识我,有事求过我,我再去不合适,不知县丞大人可愿走一遭?”
县丞黄士宝慨然说:“下官愿望!我这就动身,去洛阳城里打探卢大壮的动静,案发当天,卢大壮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我都要调查明白。”
嵇康大喜,说:“那就有劳黄大人了,要是人手不够,可以直接去找洛阳县令王广大人调人,必然是有求必应。”
县丞黄士宝点点头,转身出去,骑马出发。
其他衙役站着不动,等候嵇康发令。
嵇康说:“我们也不闲着,大家一起,去伊川县煤矿上走一遭,那里有许多卢大壮的家丁坐镇,或许从他们身上能探出些端倪来。”
衙役们遵命,先护送搜出来的金银宝贝送会县衙入库,然后各自骑马,簇拥着嵇康,一路来到煤矿。
煤矿上的卢府家丁,看见伊川县衙门的衙役浩浩荡荡地都来了,自然不敢阻拦,放衙役们进去。
嵇康是熟路,一马当先骑进山套,没几里路到了煤井旁边,煤工领袖杨四海刚好在地面上休息,一看大恩人嵇康来了,急忙招呼地上的煤工一起来叩拜嵇康。
嵇康怕杨四海说漏了嘴,抢先说道:“众位父老请起,快快请起,本官今日奉官命来办公事,只是调查,不谈私人交情,大家要如实回答。”
杨四海极其聪明,闻言站了起来,说:“大人带着衙役们来矿上问话,自然是公事公办,需要闻讯哪些人,由小人去召集?”
嵇康频频颔首,说:“也不要特地去召集人,影响大家干活,你就随便找几个在矿上干了三年以上的煤工,我来问话就行了。”
杨四海欣然领命,很快就手脚麻利地召来了五个人,连他自己一共六人,听嵇康问话。
嵇康笑道:“杨四海,你年纪轻轻,倒也在矿上干了三年以上了?可否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