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再对隐士王烈致谢,拖他来家中饮酒,他却死活不肯,说还要赶回上清宫去做法事,让我善自珍重,然后就走了。
我骑马追赶他,想挽留他喝酒道谢,谁知他刚刚转过街角,就倏然不见了!我回家后得知二位去了北邙山找的王烈,就派出家奴到城门口等候,迎接二位回来。”
嵇康说完,王广和曹志高面面相觑,惊叹不已,王烈真是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于是四人坐下开怀畅饮,正喝得开心,忽然王广的父亲、太尉王凌来了!
嵇康急忙出迎,让进客厅,命管家重整酒菜,招待太尉大人。
王凌也不推辞,坐下喝了一圈酒,缓缓说:“嵇康,我是有事而来的。”
嵇康连忙恭恭敬敬地站起,说:“叔父待我恩重如山,有事尽管吩咐!”
王凌缓缓说:“我是从皇宫而来,这次的事件分明是司马懿父子勾结妖道,暗算于你!我想过了,敌在暗,我在明,不如你去暂避一时。”
嵇康一愣,问:“叔父的意思是要我暂时离开洛阳?那岂不是示弱于老贼司马懿?”
王凌摇摇头说:“不然,我陪着皇上,刚好有人禀报了一件事情,我就替你讨下了差事,你明日就出发,去凉州走一趟,既是为国尽忠,又是救助百姓,这不是件小事。”
嵇康拱手问:“叔父,朝廷出事了?什么事情?”
王凌说:“我任太尉,管着军事,西北凉州因连年干旱,民不聊生,贼将罗雄峻煽动灾民叛乱!周围的几县灾民纷纷附逆,贼势渐渐壮大,朝廷先派了夏侯湛去平叛,夏侯湛是猛将夏侯渊的后裔,武器高强,但是难敌贼将罗雄峻的骁勇,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皇上震怒,随即调派猛将曹彦章带兵征讨。
曹彦章是皇室宗亲,打仗勇敢,但是为人暴怒少谋,带着大军去征讨,却与罗雄峻打成了对峙的局面,奈何不得贼人!
曹彦章不得已向朝廷请求派一名谋士去相助,免得与贼军对峙,耗费钱粮。
皇上正为派谁去合适犯愁,我就推荐了你!”
嵇康沉吟片刻,说:“多谢叔父保荐,只是我听说那曹彦章为人暴烈,刚愎自用,不如推荐司马师或者司马昭去?”
王凌说:“不然,我也想过此二人,但是此二人秉承其父司马懿的恶毒,去了就是当地百姓遭殃!当年司马懿老贼在平定辽东公孙渊叛乱时,就露出了自己凶狠的本性,公孙渊几次都想投降,司马懿杀其使者,不许公孙渊投降;那时的司马懿就已经性情大变,一副赶尽杀绝的模样。襄平陷落之后,司马懿将城中所有成年男子全部杀死,并将尸体在道路两旁筑起景观,可谓凶残至极。
而你也是皇亲国戚,曹彦章虽然跋扈,但是看在曹林老王爷的面上,自会对你礼让三分;你可以助他成功平叛,也不让这件功劳旁落到司马氏手中,正好你也去立一次边功,让司马懿老贼暂时害不到你,一举数得!”
嵇康大喜,说:“既然如此,小侄明日就去兵部报到,领了参军的印信,立刻动身去凉州。”
王凌点点头,说:“嵇康贤侄,你难得外出,在外面要诸事小心谨慎,不可贪杯,不可任性。”
嵇康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小侄记下了,叔父放心就是。”
王广和曹志高一见,识趣地起身告辞说:“嵇大人明日要远行,酒就散了吧,早点休息。”
王凌一见也起身告辞,嵇康连忙把王凌父子送出门,酒桌自有老管家派人收拾。
当晚,曹莹和嵇康躺在床上谈了很久。
曹莹说:“夫君,这次遇险,摆明了就是司马懿老贼设局,他知道太医沈半石和你是好友,故意先让沈半石遇到难事来找你求助;依照你的性格,你必定会帮忙,然后司马老贼等你给周其昌父子服下丹药后,再派妖道上官惊虹出手,用相克的丹药让周其昌父子服下,造成假死,构陷你入狱!而处理此案的京兆尹又是他的门生,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好一条毒计!要不是隐士王烈仗义相助,这次你就摊上人命官司了!”
嵇康点点头说:“我在京兆尹衙门的监狱里,已经想到了这一层,这才递出字条,让王广去找王烈求助。如今看来,王凌叔父让我外出避避风是很好的安排,以司马懿老贼的为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且等我立了战功回来,再慢慢对付他!”
曹莹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叮嘱了嵇康出门要多小心,战场上刀枪无眼,千万要保重。
嵇康也有点离愁,搂着曹莹喁喁私语,谈了半夜。
天快亮时,曹莹就起床,亲自给嵇康收拾行囊,又吩咐管家做顿嵇康爱吃的早饭,让他饱餐一顿。
嵇康躺在床上,思绪潮涌,想了许多。
很快到了天明,嵇康饱餐一顿,带着行囊,辞别了妻子曹莹和女儿嵇瑶瑶,奔赴凉州。
嵇瑶瑶毕竟年幼,不懂得离愁,笑嘻嘻地伸出小手和嵇康握了又握,嵇康眼中一酸,转头上马,不敢回视。
西凉路远,山河阻隔,关山重重,嵇康晓行夜宿,奔驰了将近一个月才来到前线。
这时曹彦章将军带兵征剿贼将罗雄峻,两军在乱石关一带对峙,战事陷入胶着状态。乱石关背依乱石山,易守难攻,罗雄峻在山顶囤积了好几年的粮草,准备打持久战。
曹彦章发动多次强攻,均无法攻克乱石关,便想派奇兵偷袭粮草,但因山路难行,被罗雄峻的伏兵击溃。曹彦章只得把乱石山围得水泄不通,静观其变。
这么一来,罗雄峻固然无法突围,但是曹彦章也攻不上去,大军每日耗费钱粮无数,供给困难,士卒幸苦,怨言四起。
嵇康还没接近军营,就听逃难的百姓说,这曹彦章不顾百姓的死活,把当地的粮食搜刮一空,而且最爱吃狗肉,人送绰号“狗肉将军”!
曹彦章派兵四处搜罗狗来吃,两年下来,几乎吃尽了方圆几十里的狗。这些兵丁搜罗狗肉的同时,顺带牵猪赶羊,搜金刮银,弄得百姓怨声载道;老百姓私下里抱怨,这官军比贼军罗雄峻还坏。
嵇康心怀忧虑,赶到围山的魏军当中,晋见“狗肉将军”曹彦章。
曹彦章已经接到文书,知道嵇康的来历,倒是对他颇为恭敬,亲自出迎,摆酒宴招待。
嵇康也客客气气地与曹彦章见礼,曹彦章又召集了几员副将陪嵇康饮酒。
副将中又人听说过嵇康的事迹,兴奋地缠着他讲破案和除妖的故事,嵇康选了几件精彩的事例一讲,众将听得津津有味,纷纷敬嵇康酒。
正喝得酣畅,忽然一对官兵押进来一个人,腰间穿着虎皮裙,一身的劲装,是个猎户。
那猎户一脸的彪悍,虽然被五花大绑,但是不住地在挣扎。
嵇康忙问:“此人犯了何罪要抓他?”
领队的官兵说:“大人,此人无罪,但是他家里养了六条猎狗,我们好意拿钱问他买,他偏偏不卖,还跟我们打斗;他身手了得,打伤了我们十几个弟兄才被我们拿住,连猎狗一起抓了过来。”
曹彦章喝问:“你叫什么名字?如何敢抗拒官军?”
那猎户傲然说:“我叫林汉臣,我养狗又不犯法,大人人称‘狗肉将军’,买狗是为了吃,而我要靠猎狗谋生,自然不卖!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卖狗!”
嵇康见他刚烈,正要说情,曹彦章说:“本将军怜惜你是一条好汉,不计较你的鲁莽顶撞,把猎狗留下,放你走!”
林汉臣急忙说:“不行,求将军放我的狗一条生路,我愿意以命相抵。”
曹彦章不解地问:“真是怪事,狗不过是畜生,你的命难道比畜生还贱?!”
林汉臣忙说:“将军有所不知,我养的这些狗不同于普通的狗。是我家中的母猎狗和山中狼王交配所生,一共生了七条,被狼王带走了一条,剩下的五条被我训练成打猎的好手。这些猎狗比普通的猎狗要高大一些,天生威猛,善解人意,我和它们朝夕相处,有了很深的感情,无异于兄弟,怎么能让它们成为将军盘中餐呢?
曹彦章哈哈大笑,说:“对于我来说,狗就是盘中餐,无论什么狗,只要被我看见,它的命运就是注定被我吃掉,哈哈哈。”
林汉臣哀告说:“将军,如果我的这些狗能够帮你烧掉贼军罗雄峻的粮草,你能放过它们吗?”
曹彦章眼睛一亮,说:“你且说说看,如何能做到?”
林汉臣说:“罗雄峻叛乱前,我经常带着猎狗在那乱石山上打猎,熟悉山中的每一条小路。我又不是士兵,不引人注目,我可以带着猎狗们,绕过乱石关,从乱石山后山上去,烧毁粮草。自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一个人和几条猎狗,动静小,不会引起罗雄峻的警觉,若能烧掉贼军的粮草,贼军则不战自乱,将军就可以兵不血刃,大功告成!”
曹彦章沉思片刻,欣然大喜,说:“好,你林汉臣如果烧了贼军的粮草,本将军不但不吃你的猎狗,还要上报朝廷,给你请功,重重有赏。”
林汉臣喜出望外,给曹彦章施了一礼,就要往外走。
曹彦章喊住他说:“且慢!你是猎人,熟悉地形,若是你悄然带着猎狗们走脱,不与我出力,我却无处寻你!这样吧,你带着三条猎狗去办事,留下三条猎狗做人质,等你功成,自然还你三条猎狗。”
林汉臣急道:“将军不可!我这六条猎狗是一娘所生,情逾手足,配合得十分默契!若仅仅带三条去,只怕烧不了贼军的粮草。”
曹彦章为难地说:“这可如何是好?把你的猎狗全放走,又恐你逃脱;留下三条做人质,你又不肯,干脆索性全杀了炖肉吃了吧!”
林汉臣急得满脸通红,跪下说:“将军开恩,不能杀我的猎狗,将军开恩呐!”
嵇康看了心中不忍,站起来对曹彦章拱手说:“大将军,在下倒有个主意,可以一举两得!”
曹彦章见嵇康求情,连忙换了付笑脸,说:“嵇参军,你有什么主意?直接说来。”
嵇康说:“我刚到军营,贼军应该无人认识我。我想穿着当地土人的衣服,扮成打猎的,和林汉臣一起去烧毁贼军的粮草!有我监视,林汉臣不至于逃走,而我有些法术,又可助他成功烧毁贼军粮草!贼军一旦失去粮草,必定军心大乱,将军乘势挥师攻山,大破贼军,可以建功立业,在下也可以完成使命,早日回京复命,岂不是一举数得?”
曹彦章大喜,拔出一支令箭交给嵇康说:“参军所言极是,这支令箭交给你,凡我军中士兵、战马、物资你都可以调动,为了破敌大计,一切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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