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胡俊彦和不孝媳妇胡吉氏为了免除家中的鬼患,听从嵇康的安排,先在家中供奉母亲的灵位,焚香烧纸祭奠;又做下母亲在世爱吃的菜肴供奉,磕头忏悔,祈求亡魂原谅。
嵇康在旁念着《度人经》,超度亡魂。
《度人经》是元始天尊授予太上大道君的,是元始玉文,功德深重。据太上大道君记载,元始天尊“说经十遍,枯骨更生,皆起成人。”元始天尊,宣说度人经法,到第十遍的时候,枯骨更生。
元始天尊说经,有如此之作用。那么持诵《度人经》也有类似功效。其中提到,真人诵此经十次,“诸天遥唱,万帝设礼,河海静默,山岳藏云,日月停景,琁玑不行。群魔束形,鬼精灭爽,回尸起死,白骨成人。”又说“至学之士,诵之十过,则五帝侍卫,三界稽首,魔精丧眼。鬼妖灭爽,济度垂死,绝而得生。”真人诵经十遍,可以使白骨重新长出肌肉。至学之士诵经十遍,虽然不能使人重生,但是可以使临死的人不死。
而普通的人,诵经十遍,则可以使亿万祖先,幽魂苦爽,都得到超度。这种超度,并不是重新长出肌肉,复生人道。而是使亡者的灵魂受炼,上升南宫。九年之后,还生人道,得为贵人。
嵇康念经毕,又烧化纸钱,做完法事已经是深夜。
胡俊彦夫妇过意不去,要准备酒宴款待嵇康。
嵇康连忙制止说:“你们的母亲新丧,宜吃素食表示哀悼,还要换上孝服,怎能大吃大喝,令死者不快?”
胡俊彦不过意地说:“大人忙碌了许久,不吃些酒肉怎么行?”
嵇康笑道:“就弄些开水泡饭就可以了,吃饱了大家都睡觉,明日一早出发,去那片荒芜的山林里寻找你母亲的骸骨,然后与你父亲的墓合葬,这样才算功德圆满。”
于是胡俊彦去弄泡饭,胡吉氏去整理客房,嵇康吃了早早安睡。
当天夜里,嵇康梦见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太太向他致谢,并且示现了一块大石头。
嵇康虽在梦中,但是心里有数,记住了大石头的形状。
嵇康心中有事,天色微明就醒来了,连忙起来洗漱;胡俊彦夫妇也睡不着,比嵇康起得还早,已经做好了早饭。
嵇康和胡俊彦夫妇草草吃了早饭,胡俊彦驾了一辆马车载着妻子和嵇康出发。
山路崎岖,很快马车就不能前行了,只好下马步行。
胡吉氏养尊处优惯了,走不多远就崴了脚,口中不住地抱怨。
胡俊彦忍让妻子惯了,先是不作声,再前面领路,走了半个时辰来到那片荒林。
荒林占地极广,胡俊彦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母亲的尸体。
胡吉氏拖着崴了的脚,一瘸一拐地跟着走,苦不堪言,不住地抱怨胡俊彦没用,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尸体。
胡俊彦又气又急,终于爆发了,吼道:“贱人给我闭嘴!老子受够你了!先是抱怨坐马车不好,你又不会骑马,不坐马车怎么来这里?找到了尸体还得运回去,不驾马车你背回去不成?埋怨我地点记不准,那天抛弃我母亲是夜晚,树林又密,谁记得放在哪里了?再啰嗦老子把你扔在这里,不带你回去了!要不是你撺掇,我怎会把老娘扔进荒林里?”
胡吉氏没想到温驯惯了的丈夫敢顶嘴,一时间无言以对,委屈得哭了起来。
嵇康劝道:“夫妻之间以和为贵,别哭了。昨夜我梦见胡母托梦,看见了一块大石头,估计是亡魂给我们指示,我们抓紧时间找石头吧。”
胡吉氏一听止住了悲声,和丈夫分散开来,寻找大石头。
怎奈树林浓密,树木交错纵横,人处在树林中,行走都要小心翼翼,根本找不到大石。
胡吉氏哭丧着脸,胡俊彦也唉声叹气,嘟囔道太难找了,这么大的一片森林,穿行困难,要找到一块大石难如登天。
嵇康想了想说:“也罢,帮人帮到底,待我用法术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嵇康拔出炼妖剑,喃喃念咒,念了一会把剑往空抛起,宝剑自动飞上半空,绕着森林飞行。
胡俊彦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宝剑亮闪闪地发出辉光,在森林上空飞快地穿梭,不一会儿停在空中不动了!
嵇康抬手一指空中悬浮的炼妖剑说:“快!宝剑知我心意,已经找到了大石头,我们快过去看看。”
胡俊彦夫妇一听,拔足就奔,一路踉跄,被树根绊倒了几个跟头。
嵇康走惯了山路,健步如飞,第一个赶到宝剑的下面,果然那里有一块大石头,和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嵇康看着还在赶路的胡俊彦夫妇,心中好笑,现在急吼吼地找母亲的尸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嵇康见他们夫妇还没来,自己先围着大石转了一圈,寻找踪迹。
转到大石后面,嵇康一看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胡俊彦的母亲静静地躺在草丛里,看地上的痕迹是从树林里爬出来的,脸上挂着泪痕,死不甘心!
嵇康默哀了一会,胡俊彦夫妇匆匆赶来,胡俊彦一看,母亲裹着一件棉布衣裳,满身泥土,蓬头垢面的蜷缩在一块大石头下的草丛里,一路隐隐还能见到母亲爬行的痕迹。
胡吉氏一看,婆婆的死状极为恐怖,瘦骨嶙峋的脸上长满了尸斑,蜡白的脸色让人毛骨悚然。
胡俊彦放声大哭,脱下自己的外衣,上前去把母亲的尸体裹起来,准备背回家去。
嵇康这时已经招手收回了炼妖剑,眼睛瞥见胡母的尸身下面有道黑影游了出来,正向胡俊彦逼近。
“快闪开!”嵇康大喝一声,胡俊彦吓了一跳,连人带背着的母亲扑倒在地;这时那道黑影突如其来地扑向胡俊彦,胡吉氏也看到了,赫然是一跳黑蟒!
说时迟那时快,嵇康飞起一剑,正把黑蟒的头砍飞,这时胡俊彦吓得魂不附体,黑蟒的大口已经离自己的头不远!
胡俊彦正闭目等死,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睁眼一看,黑蟒蛇的头被砍飞,脖子就掉在自己脚下,正汩汩地流出黑血,腥臭难闻。
胡俊彦连忙谢过嵇康的救命之恩,胡吉氏诧异地问:“嵇康大人,我婆婆为人善良,为何死后身体下面却藏着一条蟒蛇?”
嵇康叹息道:“你们有所不知!蟒蛇生性嗔念重,脾气大,你婆婆死时必定也是愤恨无比,同气相求,所以你婆婆的怨念引来了蟒蛇!幸亏我们来得早,假以时日,你婆婆的怨魂很可能附在黑蟒蛇体上,去找你们报仇,那样麻烦就大了!”
胡俊彦忽然抱着母亲的尸体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诉说:“我不是人!孩儿不孝,呜呜呜......”
嵇康感慨道:“乌鸦尚有有反哺之情,羔羊亦有跪乳之恩,你们夫妇确实做得太过了!老人家十月怀胎把胡俊彦抚养大,丈夫又先死了,老人家是多么地不易!本想老了享享福,不料病魔来袭,中了风,不能动弹;本指望你们照顾,却被你们两口子恶语相向,最后竟然被亲生儿子胡俊彦抛弃与荒林!人生还有比这更凄惨的事情吗?老人家心中怎么会没有怨恨?还好你们夫妻遇到了我,已经念经作法,为你们化解前衍,否则等这条黑蟒蛇成了气候,爬到你家,你们夫妇都活不成!”
胡俊彦一听哭得更凶,哭了一阵,妻子胡吉氏劝道:“夫君,事已至此,快将母亲遗体背回家去安葬吧;死者入土为安,我们将她与公公合葬,也许能够赎罪。”
胡俊彦听了无可奈何,只得起身背起母亲尸身,往树林外面走。
但是树林里道路崎岖难行,又要避让树木,胡俊彦走得非常吃力,勉强挣扎着出了树林,就瘫坐在地上,汗流浃背。
嵇康看了不忍,对胡吉氏说:“你是媳妇,平时对婆婆不孝,恶口相向,你也应该赎罪,背婆婆一程。”
胡吉氏毅然答应,蹲下去背起婆婆尸身,走上山路往回走。
脚下的路虽然平坦些了,但是胡吉氏体弱力薄,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走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丈夫胡俊彦也累得不行,无力换她,脚步踉跄地走着。
嵇康看在眼里,冷冷地说:“胡吉氏,非是我心狠不肯帮你一把,你这是在为自己赎罪,我却不能出手相助!你越受苦,你婆婆的怨魂越是安慰,她看到了你悔罪的诚意,对你越有利!”
胡吉氏紧要牙关,气喘吁吁地说:“大人放心,我就是爬,也要背着婆婆爬回去,以赎我的罪过!”
胡吉氏果然说话算话,累得汗流浃背,腰都弯下了了,还奋力背着婆婆往前挨。
嵇康看了点点头,暗中念起“缩地咒语”,不知不觉中,胡吉氏一抬头看见了前方不远停着丈夫驾来的马车!
胡俊彦也很惊喜,却有些意外,嘀咕道:“不对呀,按照路程,我们没有走到马车那里,怎么马车居然就在眼前?”
胡吉氏没好气地说:“死鬼,快来搭把手,把母亲抬进马车,还愣着干嘛?”
胡俊彦连忙过去,帮着把母亲抬起来,轻轻放进马车里。
嵇康也不说破,默默地上了马车,由胡俊彦驾车,载着三人一尸回到家中。
胡俊彦的家奴早已准备好了灵堂,胡吉氏亲自为婆婆沐浴更衣,放在灵床上,举家痛哭哀悼;焚香烧纸等杂事,自有家奴料理。
胡俊彦把嵇康请到一边说:“大人,好人做到底,您既然深通阴阳风水,还请您去我父亲的墓地一看,我打算把父母合葬,看有没有什么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