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和曹莹又干了件好事,高高兴兴地回到家,老管家早已准备好酒菜,二人开怀畅饮。
二人正喝得半酣,忽然老管家曹志高气急败坏地进来禀报,老王爷曹林、小王爷曹纬一起来访!
嵇康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的岳父和曹莹的爷爷半夜来访,一定是出了大事,急忙屏退下人,出来迎接。
沛穆王曹林和小王爷曹纬都板着脸,一言不发,曹莹也吓得不敢说话,自小到大从未见过爷爷和父亲这么严肃过!
曹林一进客厅,就对嵇康说:“嵇康,这里太旷,说话不方便,可有僻静的地方?”
嵇康忙说:“爷爷,我的书房一直没人去,可以移驾到那里一叙?”
沛穆王曹林点点头,一行人跟着嵇康进了书房,老王爷命管家曹志高送些茶来,然后让他亲自在书房外面把守,任何人不许靠近!
嵇康和曹莹都是忐忑不安,坐着等爷爷开口。
老王爷长叹一声,对嵇康和曹莹说:“你们都要有所准备,太尉王凌已经动手了,每天都有书信报给我!”
嵇康一惊,忙问情况是怎样的?
曹林说:“情况不妙!王凌早就对司马懿的跋扈擅权心生不满,与侄子令狐愚图谋废黜曹芳,立楚王曹彪为皇帝。
嘉平元年十一月,太尉王凌的外甥、兖州刺史令狐愚由于曹彪的封国在兖州令狐愚的辖区内,令狐愚派遣亲信张式以监察亲王为名赴曹彪家拜访,对曹彪说:“令狐使君向大王致意,天下的事未可知,愿大王珍重!”同年十一月再派张式去联络楚王曹彪,准备起兵。但不幸的是,张式还未回来复命,令狐愚忽染暴疾,三天就咽气了!
令狐愚的幕僚杨康此时正在京都司徒府,上报兖州政务;听到令狐愚病死,他很害怕,立刻向司徒高柔举报揭发王凌、令狐愚的计划。
高柔得知后,立刻向司马懿报告,司马懿相当吃惊,但旋即恢复镇定。因为王凌位列三公,又没有具体确凿的证据,一时难以下手,故暂时静观其变,严加保密。司马懿另派黄华出任兖州刺史,王凌对杨康告密之事毫无所知,积极暗中准备起兵。”
曹莹忽然问:“爷爷,您既然知道杨康告密,司马懿起了疑心,为何不通报太尉王凌?”
沛穆王曹林叹息道:“我们是王凌的内因,岂有不说之理?只是这个消息,我们最近才打探到,已经来不及告诉王凌,因为王凌已经起兵了!”
嵇康说:“曹莹,你别打断爷爷,让爷爷说下去。”
沛穆王曹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嘉平二年(250年),荧惑(火星)出现在南斗星的位置上,王凌写信对我说:‘斗中有星可能该出现一位突然显贵的人物。’于是更加坚定另立新君的行动。
嘉平三年(251年)元月,吴国孙权怕自己死后魏军长驱直入,派兵驻守封锁涂水,王凌终于等到机会,上表朝廷,请皇帝发下统兵的‘虎符’以教训吴国为名,调动扬州大军发动政变。
司马懿知其计,不许。王凌无奈,又派心腹杨弘去说服新任兖州刺史黄华与其共同举事,没想到杨弘和黄华反而联名上奏司马懿王凌即将叛变之事!
司马懿见时机成熟,瞒着满朝的文武,突然调集数万人马;四月就从水路南下,先下达赦令赦免王凌之罪,然后又写信晓谕王凌;不久大军突然到达百尺堰,直逼州治寿春!
司马懿处理这事把我们曹氏宗族都瞒在鼓里,他身体不好,长年不上朝,托病在家,我们谁也没想到司马懿会亲自带兵出征!这跟当年平定孟达的故事如出一辙!
王凌得知司马懿领兵逼近,这才发现情况不妙!
没拿到朝廷调兵的虎符,他的本部兵马根本不能和司马懿大军抗衡;自己已无胜算,为避免寿春城遭受战火,他只有亲自带着侍从赶到武丘,派属官王或请罪,送上印绶、节钺,到司马懿大船之前面缚投降。
王凌站在小船上对大船上的太傅司马懿喊道:“我如有罪,公可用半片竹简召回,何苦亲自率领大军前来呢?”
司马懿奸笑着回答说:“因为君非折简之客啊!”王凌又喊道:“太傅对不起我。”司马懿说:“我宁可对不起你,也不能对不起陛下!”即令军士押下王凌。
嵇康听得义愤填膺,问曹林:“爷爷,这些事情为何你到现在才告诉我?”
岳父曹纬看着嵇康说:“你整日在外面办案,我们难得见到你!而且以你的脾气,必定要为王凌做些什么,我们不想你做出冲到的事情连累到曹莹和曹瑶瑶!”
沛穆王曹林说:“孩子,我们都知道王凌有恩于你,但是你没有一兵一卒,又能怎样?谁也没想到司马懿这么狡猾,很快领兵出征,擒获了王凌大人!军权不在我们手里,我们得知消息时,已经来不及做什么了!现在司马懿已经抓住王凌,得胜班师,很快就要回到洛阳,他的两个犬子司马师和司马昭已经在准备庆功宴了!”
曹莹插话说:“爷爷,那我们怎么办?”
沛穆王曹林沉吟半晌,说:“我们就是来听听嵇康的意见,人多主意多嘛。”
嵇康沉思良久,愤慨地说:“以司马懿的心狠手辣,必定要追究楚王曹彪和洛阳县令王广的罪过!我们应该全部上朝,参与议罪,一定要保住这两个人!”
曹莹说:“奇怪呀,王广大人经常和嵇康在一起,怎么没听他透露过一句?”
沛穆王曹林叹息道:“这也怪不得王广!太尉王凌曾经写信告诉我,司马懿非常难斗,为防万一,他一直瞒着儿子王广!在给王广的家信中,一个字也没提过起兵的事,就是为王家留条后路!”
嵇康急忙问:“爷爷,那我们要不要立刻通知王广?”
沛穆王曹林摇摇头说:“此刻王凌的部下应该已经有人逃脱出去,给王广送信了,我们静观其变吧!”
嵇康想了想,也无可奈何,只好祖孙三代枯坐着,等待天明。
曹莹熬到天色微明,不住地张口打呵欠,父亲曹纬关心地说:“阿莹,有我们几个就够了,你去睡吧,把小瑶瑶照顾好,别吓着她。”
曹莹实在熬不住了,就听话地去睡觉了。
天亮后,老管家曹志高体贴地做了许多丰盛的早饭,亲自送进书房,请三代主子食用。
众人都无心吃喝,老管家一再劝,沛穆王曹林带头,每人喝了一碗稀饭。
吃完不久,老管家还没来得及把剩下的食物收走,忽然一个人披麻戴孝,两眼通红,痛哭着闯进了书房,放声大哭,正是王广!
嵇康大吃一惊,连忙扶住王广坐到椅子上,问他怎么了?
王广哭了一阵,才止住哀声,给老王爷、少王爷、嵇康一一行礼,然后眼泪又止不住直流,再次哭道:“我父亲死了!”
沛穆王曹林大惊,拍案而起,喝道:“司马懿竟然如此大胆,不请示陛下,擅杀朝廷大臣!老夫这就去面君,参他一本!”
王广泣不成声地说:“老王爷,我父亲是服毒自尽的!”
嵇康扶住王广安慰道:“大哥别急,慢慢说,说出来我们好拿主意给你报仇!”
王广说:“事变的事情,你们应该知道了。司马懿老贼派步骑六百,押送我父亲王凌从陆路到洛阳。
到达项城时,王凌向押送他的警卫队长要钉棺材的长钉,以试探司马懿的用意;谁知队长请示司马懿后立刻给了他铁钉!
父亲大人自知必死,在曹魏三代老臣贾逵庙前大呼:“贾梁道!只有你才知道王凌是大魏忠臣啊!”
当夜我父亲把跟随的掾属全都找来,叹息道:“我都快八十了,竟然身名俱裂了啊!”于是夜里趁人不备,饮药自尽了!
说完王广又是放声大哭!
嵇康也痛哭失声,哭了一阵,沛穆王曹林说:“两位节哀!现在太尉大人的灵柩在哪里?司马懿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