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还没来得及吃,忽然狱卒王四急匆匆地走来,对尉迟恭说:“出来,快出来!”
尉迟恭只好站起来,随着他走到门口,问:“你急什么?我刚把酒菜摆下,还没来得及劝他吃呢?!”
狱卒王四急道:“外面的兄弟传进话来,太子殿下亲自来巡视,若看见你在李世民的监房旁边说话,我怎生交代?要是问起情由,岂不连累我?你快些出去!”
尉迟恭道:“好弟兄,看在银子分上,待我躲在这里的黑暗处,谅他不致看见,等太子走了我再下手。”
狱卒王四犹豫一会看,知道这时候管家往外走也来不及了,只好说道:“既如此,你必须躲在黑暗里才好,大气也不能出一声!若被太子殿下发现,我吃饭的脑袋就搬家了!”尉迟恭说:“我知道了,绝不会连累兄弟。”
于是狱卒王四迎接太子去了,尉迟恭就躲在天牢的黑暗处。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响,太子李建成带领随从七八个人,来到天字第一号牢房。
太子李建成打量打量身陷囹圄的李世民,叫声:“兄弟,做哥哥的今日得空,特来看你来了。”
李世民道:“足见兄弟盛情。”太子李建成随即叫手下送酒菜过来,在牢房门口摆满了菜肴,然后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里面的李世民。
秦王知他来意不善,便说:“太子殿下,此酒莫非有毒么?”
李建成狂笑道:“你说呢?今日你插翅难飞!且满饮此杯,愿你直上西天。”秦王大惊,不肯接杯,李建成吩咐手下说:“速速去叫狱卒,打开牢房门,把酒给他灌下去!”随从齐声答应,正要动手,忽然黑暗处跳出一个人来,大声喝道:“你们做得好事!我今日若不来,秦王死矣!”
尉迟恭大步上前,一把扯住李建成,举起拳头就打。
李建成的手下想要上前救应,一见是尉迟恭,知道打不过他,一哄而散。
李建成对他一看,认得是尉迟恭,惊得魂飞魄散,叫道:“将军放下手,饶了我吧?”
尉迟恭道:“你从实对我说,今日到这里来做什么?”李建成道:“本宫念手足之情,特送酒饭来与李世民吃,并无他意。”尉迟恭见他不肯实说,用手一抓李建成的胳膊往后一推,李建成倒退几步,一跤倒在地,痛得半死,连声求饶。
尉迟恭问:“我问你,你酒内藏了什么毒药?若还敢支吾,我就一拳打死你!你若说无毒,立刻把这些酒菜吃下去!”
李建成面如死灰,不敢吃菜,求饶说:“将军,且看在皇上的面上,饶了我吧!”
尉迟恭道:“要我饶你也不难,你可写一张供词给我,把你要暗害秦王的事情写上去,我才饶你!”李建成迟疑着不肯写,尉迟恭见他不写,上去一脚,踢得李建成杀猪般喊痛!
尉迟恭一把拎起李建成,举拳要打,李建成忙喊:“休打,我写便是了。”
尉迟恭问狱官要来纸笔,才放了手,对李建成说:“快快写来!若敢迟疑,老拳揍你!”李建成要保性命,只得接过纸笔,就趴在地上写供词。
一会儿就写好了,尉迟恭大喜,那起来教给李世民,请他念给自己听。
李世民面带喜色,念道:“招供人李建成,因王弟李世民,遭禁天牢,却不念手足之情,反生谋害之
意。假以敬酒为名,内藏毒药,图谋害之!不想天理昭彰,忽逢马军总管尉迟恭,识破奸谋。日后秦王倘有不测,俱系李建成担责,所供是实。大唐六年四月十三日,招供人李建成。
尉迟恭忙问李世民:“殿下,写得可对?”李世民沉吟道:“措辞是不错,但缺个画押,只恐他日后抵赖!”
尉迟恭一听,不由分说走过去,一把将李建成拎了过来,喝令他画押!
李建成推说没有印泥,尉迟恭二话不说,抓起李建成的右手食指,按在墙上一擦,顿时冒出血来。
李建成强忍痛楚,伸出血淋淋的手指,在供词上画了押。
尉迟恭毕竟是个武将,粗疏,也不管李建成,拉住李世民的手问长问短,又请他吃自己带来的饭菜,李建成趁机偷偷逃走。
李世民吃了几口菜,忽然发现李建成不见了,急忙对尉迟恭说:“兄弟快走!李建成心狠手辣,他一逃走,必定点兵来抓你!”
尉迟恭对李世民道了珍重,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外面却静悄悄地,一个人影也没有。
尉迟恭心知不妙,刚刚走出天牢大门,忽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刚刚要爬起来,忽然扑来七八个大汉,牢牢地按住尉迟恭,将他五花大绑!
李建成这才走了出来,得意洋洋地说:“尉迟恭,你没想到吧?我早已经带人埋伏在外面,就等你自投罗网!”说完上前,从尉迟恭身上搜出供词,撕成碎片,把尉迟恭押回太子府审问。
进了太子府大殿,李建成下令将尉迟恭的上衣割去,绑在大殿的柱子上,先用皮鞭抽打五十鞭!
皮鞭“噼噼啪啪”地响起,抽得尉迟恭浑身是血;尉迟恭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李元吉急匆匆地赶来,上去挥拳就打。
尉迟恭鼓起浑身力气,全身僵硬,李元吉打了几拳,却把自己的拳头打肿了,只好住手。
尉迟恭哈哈大笑,李建成大怒道:“你这贼寇,不用大刑,谅你也不怕。”随即吩咐手下,将牛皮胶化油,用麻皮和钩,搭在他的身上,名为“披麻拷”,只要扯一下,就连皮带肉扯去了一块。
手下很快弄好了刑具,先把尉迟恭的双手和双脚用铁链绑在柱子上,再解开麻绳,把尉迟恭的身上遍搭刑具。
李建成问道:“秦王李世民命令你们谋反,你招供就放了你,如今你招也不招?”尉迟恭轻蔑地啐了一口口水,一言不发。
李建成大怒,下令行刑!手下立刻把麻皮一扯,连皮带肉去了一大块。可怜尉迟恭疼痛难当,却不愿喊疼,头上冷汗直流。
李建成见他熬刑,心中大怒,亲自过来行刑,把麻皮一连扯了十五六扯,尉迟恭身上连皮带肉去了十五六块,却一声不发,疼得晕死过去!
李元吉看了火起,喝令手下用冷水把尉迟恭浇醒,亲自拿了解腕尖刀,上去就要把尉迟恭开膛破肚!
就在危急时刻,忽然手下来报,刘文静大人来访!
李建成和李元吉面面相觑,不知道刘文静此时来干什么?只好暂停行刑,出来见他。
原来秦叔宝不放心李世民,来到尉迟恭府中问情况,却不见了尉迟恭的身影,忙问黑白二位夫人。
二位夫人据实相告,尉迟恭混进天牢去探看秦王了,秦叔宝大惊,知道凶多吉少,连忙赶到天牢来看。
正好尉迟恭冲出天牢,中计被擒,秦叔宝已然申报朝廷回乡祭祖去了,不便出面,急忙上马赶到刘文静府中,密授机宜,请刘文静来救援尉迟恭。
刘文静行礼毕,二王问道:“先生有何事见教?”刘文静道:“尉迟恭已被皇上责令削职为民,回乡务农,却有人看见他擅闯天牢,被太子殿下抓走了。臣职司纳言,知此违法之事不得不奏报皇上,皇上大怒,命臣下来提尉迟恭进宫问罪!还请太子殿下把尉迟恭交给微臣,送给皇上发落!”
李建成和李元吉面面相觑,不敢抗旨,只好让刘文静稍等,回去命手下松开尉迟恭,洗去身上的血迹,找件衣服给他穿上,交给刘文静带走。
刘文静带着尉迟恭出来,看他伤重,随即雇了辆马车,把尉迟恭带回自己府中。
秦叔宝和徐茂公、罗成、程咬金焦急地迎出来,把尉迟恭扶下马车,进府商量。
徐茂公说:“尉迟恭,你也忒大胆了,一个人就敢闯天牢?今天若不是秦叔宝想了个主意救你出来,你就被活活打死了!”
尉迟恭垂首不语,身上还在流血;秦叔宝看了出来,连忙让刘文静的家人请名医给他疗伤。
一顿忙碌,尉迟恭内服外敷了丹药,沉沉睡去;程咬金担心地问:“秦二哥,刘文静大人假传圣旨把尉迟恭带走,太子和齐王会不会去告御状?”
秦叔宝摇摇头说:“他们不敢!太子去天牢就是谋害秦王的,怎敢去问皇上尉迟恭的下落?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当务之急,是防止太子和齐王再下毒手!咬金贤弟,你立刻去尉迟恭租住的房屋,监视天牢的动静,发现不对劲,立刻来告诉我们。”
程咬金匆匆地走了,徐茂公沉吟道:“我想太子和齐王经过尉迟恭这一闹,暂时不敢下毒手去害秦王。但是尉迟恭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我看要连夜把尉迟恭送回家乡去休养,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去救秦王。”
众人深以为然,刘文静立刻派管家悄悄找来黑白二夫人,命她们收拾行囊,趁着夜色,连同尉迟恭上了一辆马车,亲自护送马车出城,回乡养伤去了。
第二天开始,秦叔宝、罗成、程咬金、刘文静轮流去天牢外面看守,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几次派人进天牢,想害李世民,都被众人识破;刘文静干脆奏报李渊,有人要加害关在牢里的李世民!
李渊起了疑心,就派刘文静带御林军看守天牢,任何人没有圣旨不得入内!
李建成和李元吉把刘文静恨得牙痒痒,但刘文静为官清廉,又是皇上的近臣,一时间害他不得,只好慢慢图之。
不想唐朝骨肉相残的消息,慢慢传了出去,一个月后,传到明州反王刘黑闼那里。
刘黑闼曾是夏明王窦建德的元帅,因窦建德被唐军打败烧死,国中无主,众将推了刘黑闼为主,称后汉王。
刘黑闼闻报大喜,叫道:“秦王李世民,我只道你有一班强盗卫护,永远横行天下,不料也有走散的时候!这时若不与窦建德大王报仇,更待何时?”于是命苏定方为元帅,起兵十万,望陕西长安进发。
大军行到鱼鳞关,离城五里安营扎寨,刘黑闼令元帅苏定方前去抢关。
苏定方得令,提枪上马,领五千精兵来到城下,高喊:“城上军士,快叫守城将官,速速投降!敢说一个不字,立即攻城,那时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守城军士急报鱼鳞关总兵王九龙,说:“明州刘黑闼领兵前来,要与窦建德报仇,派元帅苏定方在城外讨战,请令定夺。”
那总兵王九龙,和兄弟王九虎,原是山东人氏,后在琉球国做通事兼任副将;王世充到处搬救兵时,王氏兄弟感念秦叔宝的旧情,临阵倒戈,助秦叔宝杀了乌油太子,降顺唐朝,高祖封他兄弟做了鱼鳞关总兵之职。
王九龙闻报,急忙带着兄弟王九虎和一班副将来到城楼,看看城外敌兵势大,众将都有怯意。
王九龙连问三遍,谁敢出城退敌?众将都不说话。
王九虎站出来说:“小弟愿往。”于是提枪上马,也带五千精兵出战。
王九虎出了城门,两军对阵,就问来将何名?苏定方道:“俺乃明州后汉王驾前大元帅苏定方便是。你是何人?”王九虎道:“原来你就是苏定方,我看你之前在洛阳,夜劫唐营,后来却不见了。我只当你是战死,原来是怕死逃走了,就凭你一个怕死鬼的败将,也配问老爷姓名?”
苏定方怒喝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王九虎,卖主求荣的畜生!乌油太子待你兄弟不薄,你们却临阵倒戈,杀死乌油太子,导致我军大败!你本是盗贼出身,无甚本事,非我对手!劝你好好献关,饶你狗命!”
王九虎大怒,举枪刺来,苏定方挺枪相迎,大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二马交错,苏定方心生一计,催马就走;王九虎拨马追来,苏定方架好枪,取出弓箭转身射去,正中王九虎的前心,跌下马来。
苏定方大喜,回马赶来,一枪把王九虎的尸体插在枪尖上,挑着尸体在阵前跑了三圈示威,然后收兵得胜回营,将首级号令营门。
王九龙站在城楼上看得一清二楚,心痛不已,自料本事不如苏定方,只好闭城坚守,写好告急文书,派人急送长安,向唐高祖告急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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