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邦昌精心准备一番,来至金营送礼求和,心里也是胆战心惊。
金兵报与前锋黑风高元帅,黑风高下令让宋使进来。
张邦昌进去一看就吓了一跳,只见黑风高长得青面獠牙,暴眼突睛,腮帮子很大,额头却很小,一只鼻子上竟然长满了黑毛,十分骇人!
张邦昌虽然在朝廷上贵为太师,耀武扬威,到了此地也不不得不低头,向前作揖施礼。
不想黑风高粗鲁惯了,夜郎自大,一看张邦昌拜而不跪,勃然大怒,喝令小兵:“推出去砍了!”
张邦昌慌得连忙跪倒在地,喊道:“大元帅且慢动手,下官是送礼来的。”
黑风高颜色稍霁,问道:“礼在哪里?”张邦昌答:“就在帐外,大人!”说完膝行上前,把礼单呈给黑风高看。
黑风高一介武夫,根本看不懂汉字,急令手下去找一个通事来。
过了一会通事官赶到,把礼单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念给黑风高听。黑风高越听越喜,把大手一挥,对张邦昌说:“东西收下了,南蛮狗官,你回去吧!”
张邦昌连忙小心翼翼地说:“大元帅,这些礼品是送给四太子金兀术的,大帅若要,小人回头再补一份送来?”黑风高顿时脸色大变,喝道:“你敢莫是戏耍老子?左右,与我推出去砍了,提头来见!”
两个金兵走过来,扭住张邦昌就往外走。
张邦昌吓得魂飞魄散,强忍着胳膊的疼痛,喊道:“大元帅饶命,是下官说错了,这些礼品原是送与大元帅的,饶命啊!”
黑风高满意地点点头,下令:“推他回来,你叫什么名字,来此何干?”
张邦昌说:“下官张邦昌,乃宋朝太师,奉我皇之命,特来金营送礼议和,烦请元帅奏上四太子,让我见他一面。”
黑风高道:“我知道了,待本帅与你转奏昌平王(金兀术)便是,你去罢!”张邦昌心中想见金兀术面谈,可是黑风高蛮横无理,手下把张邦昌推了就走,张邦昌不敢逗留,只得让随行的宋兵留下礼物,空手而归。
前锋黑风高出来细看了许多礼物,尤其是五十名美女和五十名歌伶,色心大起,哈哈狂笑,吩咐左右:“来呀,与我收拾行囊,带上所有礼物,回归本国!”手下知道黑风高脾气暴躁,不敢多言,立刻收拾收拾,拔寨而起,径自回本国去了!
当下有探马报知金兀术,金兀术浑然不知张邦昌送礼一事,奇怪地对军师哈迷蚩说:“黑风高元帅跟随本王抢夺中原,早晚得了宋朝天下,正要重重地犒赏他,不知何故竟自己走了?”
军师哈迷蚩说:“此中必有蹊跷,我立刻派人调查。但是前锋营相当重要,不能就此空缺,可派燕子国乌国龙、乌国虎两位将军,向前五里下寨,给宋廷施加压力,最好让他们不战而降!”
金兀术点头同意,就命乌国龙、乌国虎率部,前出黑风高原来扎营的地方,向前五里下寨。
第二天早朝,宋军探马报入金銮殿,金兵又前进五里下寨。
宋钦宗忙问张邦昌:“太师,昨日你去送礼求和,今日金兵反而前进五里扎营,是何道理?”张邦昌不敢实说,掩饰道:“陛下,想必是金兀术人多势众,嫌弃我们送的礼轻了,不够分,故而逼城下寨。如今之计,只有再送一副礼与他,金兀术高兴了,自然会退兵回去。”
宋钦宗无奈,只得又照前次再备下一副礼物,命张邦昌再去送礼讲和。
张邦昌押着礼物出城,来到金营,金兵禀报二位元帅,乌国龙道:“叫他进来。”
金兵出来,叫张邦昌一同进帐,张邦昌这次主动俯伏在地,口称:“臣叩见四太子殿下,臣为殿下再次亲送礼物到来,还有机密要事奏上。”
乌国龙与乌国虎看完了礼单,乌国龙开口说道:“吾非四太子,你说再次送礼,莫非昨日送过了?”
张邦昌一听暗暗叫苦,原来昨日的礼物金兀术没有收到,怪不得不肯退兵!张邦昌说道:“臣请二位元帅将礼物送与四太子殿下,两国讲和罢战,免得生灵涂炭。”
乌国龙想了想,笑道:“请大人先回去,我这就派人把礼物转交给四太子,你就静候佳音吧。”张邦昌不敢多言,只得站起来,施礼告别回去。
乌国龙与弟弟乌国虎商量道:“怪不得黑风高元帅不告而别,原来是受了厚礼,自己带回去瓜分了!想你我兄弟率部南征,劳苦功高,若将礼物送与四太子,他最多赏赐我们一部分,不如我们也学黑风高,带着礼物归国如何?”
乌国虎欣然同意,说:“我们兄弟自从起兵以来,立下了多少功劳?论起来这副礼也该收得。不若收了他的,拔营也回本国去吧,强胜仰人鼻息!”
乌国龙大喜,下令众军收拾行囊,挨到夜晚,悄悄拔寨而起,回归本国去了。
军师哈迷蚩派出的探马,立刻去禀报金兀术,金兀术与哈迷蚩商议:“军师,乌国龙和乌国虎兄弟背信弃义,不告而别,我们连夜起兵追杀如何?”
哈迷蚩谏道:“太子不可!我悄悄派出的探马已经打探清楚,乌国龙兄弟是受了宋朝的重礼,见财起意,私自回国了。想必黑风高也是为此走的,我军虽然得苍天眷顾,巧渡黄河,但宋室还有偌大的地盘,各路勤王兵马正日夜兼程往汴京赶来。此正用人之际,若我们起兵去追杀乌国龙所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日后各路诸侯谁肯再来助战?不如我们大军拔寨而起,索性去汴京城下下寨,逼迫宋钦宗献礼求和,岂不强似兄弟阋墙?”
金兀术大喜,下令大军前进十里下寨,汴京城已然在望!
宋钦宗闻报大惊,忙问张邦昌:“太师,这是何故?”张邦昌道:“前两次送礼,不曾面见金兀术,想是被他手下短了去!如今陛下可再办一副礼物送去,待臣亲见金兀术求和便是。”
宋钦宗急得流泪,说道:“太师!前两次送礼,国库已经空了,此时再要,叫朕何处置办?”张邦昌沉吟道:“陛下若爱惜财物,只恐江山社稷不保!”宋钦宗无奈说道:“既如此,可派员去民间购买歌伶美女,朕亲自去大内,搜集金银。”
张邦昌奏道:“陛下若往民间去买,只恐色艺不足,金兀术不中意。不如就在宫中搜括,凑齐礼物送去为妙。”
宋钦宗无奈,只得亲往后宫,尽行搜括宫女凑数,罄尽金银首饰,备齐礼物,仍派张邦昌送去金营。
张邦昌带着士兵押送礼物,再次来到金营,抬头一看,营前戒备森严,金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刀剑出窍,比之前大不相同,十分厉害。
张邦昌下马行礼,自报姓名,一位平章出来查问一番,让张邦昌站着等候,自己去禀报金兀术说:“启奏太子殿下,外边有一个南蛮,口称是宋朝太师,叫做什么张邦昌,送礼前来。末将不敢自专,特来请旨。”
金兀术转头问军师哈迷蚩:“这张邦昌是个忠臣,还是奸臣?”哈迷蚩笑道:“此人是宋朝第一个大奸臣!”金兀术道:“既然是奸臣,不如了罢。”哈迷蚩劝道:“这个使不得,眼下正要用着奸臣祸乱宋室江山,须要陪养他,且待得了天下,再杀他也不迟。”
金兀术闻言大喜,下令:“宣他进来。”平章领旨出来,将张邦昌召入金顶牛皮中军帐中;张邦昌俯伏在地,口称:“臣张邦昌,叩见太子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金兀术冷冷地问道:“张太师,来此何干?”张邦昌道:“臣向来识天时,宋朝重用文官治国,将帅无权,积弱已久,怎是大王虎狼之师的对手?臣苦劝宋主,厚送礼物来此,乞求大王念在黎民无罪,收下礼物,罢战休兵,两国讲和,彼此两便。”
金兀术听完暗喜,板着脸说:“可将礼单呈上我看。”张邦昌急忙恭恭敬敬地把礼单呈上去,金兀术看完,把礼单递给军师哈迷蚩,使了个眼色。
军师哈迷蚩看完点头,说:“太子殿下,张太师言之有理,送礼有功,大王可封他个王位,以安宋朝君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