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琴听丫环喊她喝参汤睡觉,意犹未尽地说:“把参汤端来,我们边喝边对联。”
丫环瑶琴遵命,把两碗参汤送到王素琴和周文宾手下,嬉笑着退下。
王素琴举手请周文宾喝参汤,一边自己也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后说:“周妹妹,别客气,这参汤最是滋补呢,我们边喝边对联。”
周文宾满心欢喜,祝枝山邀自己来帮唐伯虎,自己先还不肯来,但是发现这王素琴,美丽又善良,现在见了王素琴的面,惊为天人!看来缘分前定,此言不虚!
这时王素琴喝了两口参汤,又出上联:“一雁碧空破,秋过芦荻洲。”周文宾对道:“两鹭绿苇惊,春至牡丹楼。”
王素琴点点头,笑道:“我要出绝对了,听好:春秋隐士读遍春秋,花开是春,花落是秋,如此如此。”
周文宾想了想,对道:“孙子弟子研透孙子,战败是孙,战胜是子,果然果然!”王素琴拍手称绝说:“春秋隐士读遍春秋,第一个春秋是时代,第二个春秋是书;后面花开是春,花落是秋,又把春秋两字拆开;周姑娘对的,孙子弟子研透孙子,第一个孙子是名人,第二个孙子是兵书,很工整!妙就妙在,战败是孙,战胜是子,把孙子两字拆得非常好!打败仗,当然是孙子,这个不用解释;打胜仗,人人都尊重他,称为‘子’。古代‘子’是对人的尊称,如孔子、孟子、老子;这句话写透了成王败寇的道理,妙!绝妙!”
王素琴又出:“子建高唐赋,子安滕王阁,子求仙?子求财?”
周文宾笑了笑说:“子羽貌惊人,子云章盖世,子重色?子重才?”
王素琴又是一番赞叹说:“我上联是用的典故,子建是楚国美男子、辞赋家宋玉的字,是屈原的弟子。宋玉写的高唐赋,是记载楚襄王梦中交媾巫山神女的故事,巫山云雨这个成语就是从这里来的,是一个神话。子安是‘初唐四杰’王勃的字,王勃的滕王阁序是千古名文。这上联难就难在,两大文豪,字都是以子开头,子又是对人的尊称,四个子加上用典,不好对呢。下联对得真妙,子羽是孔子的弟子,长得丑,但有才华,有记载的:‘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就说的这个子羽!子云是西汉大文豪扬雄的字,也有记载:‘西蜀子云亭’。这下联妙就妙在,以文人对文人,都是以子开头的字,又以典故对典故,真不简单!””
周文宾谦逊地笑道:“我就是瞎蒙上的,不值一提。”
王素琴盯着周文宾看了一会,嫣然一笑说:“你我有缘在此相会,一见如故!只可惜你是个女子,要是个男子......嘻嘻!”
周文宾心里一动,问道:“姐姐,我若是男子便怎样?”王素琴有点害羞,低着头说:“你若是个男子,我便嫁给你!只可惜你不是!”
周文宾心里甜滋滋地,想了想说:“那我们可以结拜为姐妹呀?”
王素琴又是嫣然一笑说:“可以呀,但你还须对我一个绝对,对上了我便与你结拜。”
周文宾正色道:“姐姐请说。”王素琴郑重地说:“这可是个绝对,你听好了上联:鸡犬过霜桥,一路梅花竹叶。”
周文宾沉思片刻,笑道:“有了!下联是:鹅鸭行雪地,两行佛手莲花!”王素琴细细品味,拍手叫绝!
周文宾趁机说:“请姐姐兑现承诺,与我结拜为异姓姐妹,还要给我一个信物!”王素琴问:“妹妹要信物做啥?又不是定亲。”周文宾掩饰道:“我们乡下人爱显摆,明天我回去了告诉乡邻我与王大小姐结拜了,别人肯定不信,有了信物,我就可以显摆了!”
王素琴娇嗔地说:“既然这样,信物可以给你,我有一首近作,请你和诗一首,和得好才给你,嘻嘻。”
周文宾笑道:“这有何难?就请姐姐的大作一观。”于是王素琴走过去拿出一篇诗作递给周文宾,周文宾细细一看,是以《春闺》为题的一首七律诗,用的是“溪西鸡齐啼”韵,又用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两双半尺丈,非常不易!诗云:
百尺楼头花一溪,七香车过五陵西,六桥遥望三湘月,八载空惊半夜鸡。风急九秋双燕去,云开四面万山齐,子规不解愁千丈,十二时中两两啼。
周文宾也作过这样的诗,胸有成竹,故意问道:“姐姐,能不能先告诉我,信物是什么?”
王素琴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香袋,说:“这是我自小就从不离身的,一面用赤金线绣着个‘素’字,另一面用白银线绣着个‘琴’字。香袋里面装着难得的龙涎香,外面镶嵌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码瑙七宝,是我王家祖传之物,且传女不传男,非常珍贵!你若和诗和得好,这个就归你了,嘻嘻。”
周文宾心中大喜,装作思索了一阵,吟道:“百尺楼下四五溪,珠帘十六卷东西,二分明月三分恨,一夜相思半夜鸡。黄鹤高飞万丈远,红鸳新绣两双齐,春归八九愁千斛,七里山塘莺乱啼。”
王素琴听完喜不自胜,抱着周文宾亲了一口说:“妹妹太有才了!当初我写这首诗,搜肠刮肚,三天才写好!你思索片刻,就脱口而出,我看你的才华不在你表哥祝枝山之下呢,嘻嘻。”
周文宾被王素琴抱着,一阵幽香钻入鼻孔,温玉暖香在怀,不禁意荡神驰!好在周文宾平素急重修养,心中默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为。”才把心定下来。
王素琴笑盈盈地要把七宝锦囊香袋挂在周文宾脖子上,周文宾急忙接过来,笑道:“姐姐,我自己戴。”王素琴笑道:“同是女儿身,妹妹还害羞啊?”周文宾低着头说:“妹妹自小就自己料理自己,连我母亲都不碰我。”
王素琴呵呵一笑,说:“那好,随你,时候不早了,我们洗洗睡吧,我先上个马桶,你要不要上?”
周文宾一听暗暗叫苦,一直没有小解,刚才又喝了参汤,确实要小解,可是怎么能够用王素琴的马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姐姐先请,我等一会无妨。”
王素琴也不客气,走到里间,隐隐有淅淅沥沥之声传来。
周文宾急忙走出房门,走到绣楼下面,一看楼后有几丛翠竹,急忙走过去,站着一顿小解。
然后周文宾满心畅快地回到绣楼上,王素琴已经小解完了,看见周文宾匆匆进来,惊奇地问:“妹妹,你下楼去做什么?”周文宾郝然一笑,说:“妹妹是乡下人,怎敢用千金小姐的马桶?我们乡下人不讲究,刚才我到楼后的竹林里小解过了。”
王素琴嫣然一笑,未置可否,这时丫环瑶琴来喊:“小姐,热水准备好了,用水吧?”王素琴点点头,走到里间去用水。
周文宾听着淅淅沥沥的水生,顿时心里怦怦乱跳,王素琴要自己用水怎么办?刚才小解被自己蒙混过关,这次可怎么办?
果然过了一会,丫环瑶琴又喊:“周姑娘,热水重新换过了,来用水吧!”
周文宾心里咯噔一下,走到里间,看看地上的木盆,里面热水冒着热气,还撒着玫瑰花瓣。
周文宾左右环顾,王素琴已经去绣床上躺下,丫环瑶琴站在旁边伺候。周文宾脸红了红,说:“瑶琴姑娘,你去忙吧,一会我洗好了再喊你。”瑶琴笑了笑走了,嘟囔了一句:“周姑娘真是害羞,嘻嘻。”
周文宾飞快地坐下,脱去鞋袜,把脚洗了洗,用毛巾擦干,蹬上棉拖鞋,喊道:“瑶琴姑娘,洗好了,有劳你收拾了。”说完胆战心惊地走到绣床旁边,问王素琴:“王小姐,奴家向来独睡惯了,能不能让我单睡一床?”
王素琴嫣然一笑,说:“周妹妹,你怎么如此害羞呀?这里就一张床,丫环的床在二楼,将就着睡一晚吧,天冷两个人睡也比一个人睡暖和不是吗?周文宾无言以对,只好慢慢脱衣服上床。
忽然王素琴看着周文宾说:“周爱琴妹妹,你脱衣服的动作怎么这么生硬?难道你平时在家都和衣而睡?周文宾一惊,自己难得穿一回女装,自然脱衣服不麻利,连忙掩饰道:”妹妹我最怕冷,一到冬天就手脚僵硬,脱衣服自然慢了些,嘻嘻。“
王素琴笑道:”外面冷,被子里暖和,要不我帮你脱?“周文宾忙说不用不用,笨手笨脚地脱掉衣服,挨着王素琴的脚往被子里一钻,心头砰砰乱跳。
王素琴娇笑道:”爱琴妹妹,你咋这么害羞呀?为何不跟姐姐并头而睡,也好说说话儿?“
周文宾掩饰道:”我们乡下节约灯油,上了床很快就睡着了,不像小姐家里,睡觉连灯都不熄。“王素琴一听,掀开被子走下床去,把灯笼吹灭了,转身走到周文宾旁边,掀开被子说:”往里边挪一点,姐姐和你睡一头,说说话儿。“
周文宾只得往床里挪了挪,脸上通红,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妙龄少女睡!好在灯已经熄灭,一片黑暗,王素琴看不出周文宾脸红。
王素琴挨着周文宾躺下,周文宾心头又是一阵乱跳,分明感受到一股幽香把自己包围了!王素琴沉默了一会,忽然问:“爱琴妹妹你为何一言不发?莫非对我不快?”
周文宾忙说:“姐姐多心了,我是乡下小户人家女子,初到贵府,睡在这么华丽的床上不习惯,贱命无福消受吧,呵呵,一时半会还睡不着。”
王素琴笑道:“那么我们再来几个对联如何?我意犹未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