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袁崇焕仍然惦记着那只绣花鞋,张罗氏丢失的那只鞋哪去了?又派出衙役,在张奶奶屋子周围仔细寻找,果然在张奶奶与隔壁邻居家的夹巷里发现了!
袁崇焕提审张罗氏,把一双绣花鞋让她穿上,果然合脚。张罗氏也承认鞋子是她的,但一口咬定是晾晒时丢了一只,绝不承认杀害婆婆。
袁崇焕看看张罗氏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忍再用刑,挥手命衙役把她押下去。袁崇焕再次派出衙役外出查访线索,两天过去了,一无所获。
第三天,袁崇焕带了杨县丞,二人去张奶奶家附近微服私访。
张奶奶家在巷子头,袁崇焕和杨县丞走进巷子,发现里面有家米面店。
二人走了进去,一看店并不大,一位老汉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看见二人进去连忙起身招呼。
袁崇焕笑道:“大爷贵姓?我们是官府中人,为张奶奶一案前来查访线索,无须多礼。”
老汉恭恭敬敬地拉来两张竹椅请二人坐下,又张罗着泡茶。杨县丞摆摆手说:“茶就不必准备了,我们问几句话就走。”于是老汉也坐下,笑道:“老朽姓张,说起来还张奶奶还是同宗远亲。大人还没抓到凶手吧?”
袁崇焕点点头说:“就是没有抓到,我二人才出来私访的。张大爷,您住得离张奶奶家近,可曾发现有什么异常?不限案发这天,以前有什么异常也可告诉本官。”
张大爷沉吟道:“听说官府怀疑是她媳妇张罗氏干的?还在张奶奶家隔壁的夹巷子里找到了张罗氏的绣花鞋?”
袁崇焕耐心地说:“张大爷,但凡一个人杀了人,自然千方百计地掩盖。如果是张罗氏所为,她怎肯把自己的绣花鞋丢在张奶奶家附近,引火烧身?”
张老汉点点头说:“是呀,要是我是那凶手,也不会这么做。只是张罗氏素来与婆婆不和,又有绣花鞋的事,邻里们才怀疑与她有关,看来张罗氏也是被人嫁祸了。”
这时有人来米面店里买东西,张老汉抱歉地点点头,站起来拿货物卖给客人。袁崇焕看着他,突然发现张老汉右手食指不见了,伤口才结痂,像是利刃割断!
袁崇焕等他忙完,坐到对面,笑问:“张大爷,你右手食指是怎么回事?不像是天生少一根嘛!”张老汉顿时神情紧张起来,欲言又止。
杨县丞说:“张大爷你莫怕,我和这位大人一个是知县,一个是县丞,有什么冤屈你说出来,我们为你做主。”
张老汉迟疑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我怀疑张罗氏害死了张奶奶,就与我这食指有关!一个月前的一天,张奶奶临时有事出门一个时辰,就把杂货铺暂时托付给我,邻居之间,又沾着亲,我也不好推辞。于是我搬了张椅子坐在巷子口,一边照看张奶奶的杂货铺,一边盯着自己的店,有人来买东西就上去招呼。不想过了一会,我忽然听到杂货铺后院有男女的调笑声,我知道张奶奶的儿子在外地经商,就好奇地走进去察看。
谁知院里的人听到脚步声,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人都是衣衫不整!那女的正是张罗氏,看来传言是真的,张罗氏果真与人有染!那男的恨我坏了他的好事,恶狠狠地踢了我一脚,将我踢倒在地!
我自然不依,爬起来拉住他理论,那男的仗着财大气粗,竟然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我!我急忙伸手去抓匕首,那男的用力一抽匕首,竟然把我右手食指割断!张罗氏一看事情闹大了,急忙给我包扎伤口,让那男的拿出五百两银票赔偿我,又以亲戚的名义哀求我不要报官。我这人向来仁义,知道一报官张罗氏的名节就毁了,张奶奶肯定会让儿子休妻,禁不住她再三哀求,又看在银子的份上,就把这口气忍了,唉!二位大人,要不是出了人命案,我还是不会说出此事。”
袁崇焕听了眼睛一亮,问:“那男的是谁?你说出来本官为你做主,休要害怕。”
张老汉迟疑了半晌才说:“他就是本县有名的邹大户,家财万贯,交结官府,一般人都不敢惹他!”
袁崇焕安抚了张老汉几句,嘱咐他此事不要告诉别人,起身和杨县丞一起,去邹大户家。
邹大户正在家里闲坐,闻报知县大人和县丞大人同时来访,心里一震,连忙出来迎接。
袁崇焕打量打量邹大户,四十开外,削瘦,但很精神,一双眼睛似醉非醉,看上去是个好色之徒!袁崇焕笑道:“邹大户,本县上任不久,忙于政务,地方上的乡绅还没来得及拜望,这不,今日得空,随杨县丞来贵府造访。”
邹大户赔笑道:“小人岂敢?二位大人快到客厅上坐,容小人奉茶问候、请教。”
三人进入客厅,分宾主坐下,管家很快送来三杯香茗。袁崇焕四下打量,邹大户家里富丽堂皇,客厅里的陈设、字画十分奢华,不愧为邵武县首富!
杨县丞和邹大户说了些客套话,把他恭维了几句,邹大户十分高兴,把手一挥,命管家速去备宴。
袁崇焕有备而来,想刺探邹大户的底细,也不推辞,就留下来吃午饭,顺便问了些邵武县的风土人情。
酒菜很快齐备,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流水般上菜,还搬来两坛子陈年美酒。袁崇焕对杨县丞使个眼色,二人轮流敬邹大户酒,邹大户不好不喝,很快就有八分醉了!
袁崇焕起身告辞,邹大户踉踉跄跄地送两位大人出门,袁崇焕拉着邹大户的手,一再邀请,明天中午必定去县衙一聚,今日谈得投机,意犹未尽!说着袁崇焕不停地打量邹大户的脸色,发现他慨然答应,心中有些纳闷,此人竟如此坦然?
第二天中午,袁崇焕和杨县丞备好了酒菜,坐在后堂等邹大户赴约。
邹大户果然如约而来,穿了一身新衣服,喜气洋洋。袁崇焕早已与杨县丞约好,热情招待,与邹大户谈古论今,甚为投机,袁崇焕更是频频劝酒。
邹大户浑然不知自己做的事已经被发现,得意洋洋地回敬二位大人,忍不住吹嘘自己家如何富有。袁崇焕也不惊动他,顺着他的话说,一顿恭维,喜得邹大户轻飘飘地,不住饮酒。
眼看邹大户已喝得迷迷糊糊,身体东摇西晃,坐都坐不稳,袁崇焕笑道:“大户醉了,今晚就在县衙暂歇一宿吧。”邹大户含含糊糊地答应,舌头都大了!
随即有在旁伺候的衙役把邹大户架进县衙后堂的房间,袁崇焕一挥手,另一名衙役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绣花鞋递给袁崇焕。袁崇焕亲自弯腰除掉邹大户的鞋子,惊愕地发现邹大户的脚非常小!把手中的绣花鞋套进去,居然非常合脚!
袁崇焕和杨县丞对视几眼,认定邹大户就是凶手,下令将他五花大绑,带上大堂,用冷水泼醒他!
邹大户倒在堂上,醉眼乜斜地看着袁崇焕,十分不解。
袁崇焕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凶徒!张奶奶遇害,是不是你干的?”
邹大户浑身一震,问道:“大人喝多了吧?在下奉公守法,从来不敢做违法之事,何况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