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百步,林晓航回首,细品今日入宫的经历,他发现自己在做一件他认为非做不可但是别人看来多管闲事的事情。悲悯是人的天性,可并不是必须要做的。杨其波未必看得起林晓航的悲悯,方雨初也是,所以他的悲悯,是他自己很珍惜而别人弃如敝履的东西。
于是在京城的寒风里,林晓航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敌人未必都是举着刀要杀自己的人。只要一个人有道,走自己的道,道上就会有许多的敌人,道友其实并不多。不过,他认为,至少现在在京城里,有一个人可以称为自己的道友,那就是家里的唐絮。
宋彦秋一直是一个人在家里,按理说他应该经常去找林晓航才对,可是他没有,他平日里经常相处的苏寒也很少见到他。
苏寒和宋彦秋算是志趣相投,两个人好过一个人,苏寒当然会去找宋彦秋。只是宋彦秋近来好像喜欢饮酒,苏寒最后在绿蚁馆找到了宋彦秋。
苏寒见宋彦秋已经喝了不少,有些不忿道:“喝酒怎么不找我呀,一个人喝酒,能有什么味道呢!”
宋彦秋看了一眼苏寒道:“苏寒兄,近来少见,看来您公务繁忙得很啊!”
苏寒道:“我听说你上了一道折子,上面写着,天下已定,再无用武之地,唯师恩难忘,愿自此守孝三年,是吗?”
宋彦秋点了点头道:“难道不应该吗,家师在海客楼陨落,在下如何能不为他守孝呢!再说了,虽然谈不上再无用武之地,可是朝廷只怕也再用不到我这江湖浪荡之人了。”
苏寒一愣道:“宋彦秋,这不像你呀!”
宋彦秋自顾自的喝了酒,然后很严肃的看着苏寒道:“刚入京的时候,我们四个人之中,有更加急功近利的文不名,还有仁慈且聪慧的慧尘,甚至还有天下独一无二的林晓航。在这四个人之中,为什么你偏偏就选中了我呢!他们没有一个人比我差,可是只有我受到了你的邀请。”
苏寒笑道:“你我本就认识,而且脾气相投,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吗?”
宋彦秋道:“对呀,脾气相投。所以你很清楚,宋彦秋是一个空负大侠之名的草包罢了,没有自己的主见,只能够人云亦云。所以,你可以很轻松的驾驭一个当时名气更大的宋彦秋,但是你不可能对林晓航这样的人颐指气使。现在,你会否认吗?”
苏寒一愣道:“如果你真的这样想我会很失望,你是个听得进去别人话的人,并不固执,所以,你更加适合为官。”
宋彦秋冷笑一声道:“我当然知道你一番好意,我只是说,我这个人本身就是个没有主见的银样镴枪头。过了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分不清好坏了。”
苏寒有些生气道:“你只管忠诚的做一个臣子,何必去想这些。江山社稷,岂是你胡思乱想就能够匡扶的。”
宋彦秋不以为然道:“可就是那些喜欢胡思乱想的人在做大事,能够辨别事情本来的好坏。”
苏寒闭上了嘴,看着宋彦秋,似乎想看出来,宋彦秋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宋彦秋看着桌上的酒道:“这家酒馆你是知道的,背景很深。当时一个画海棠就在京城无数达官贵人的府邸里面引起了轩然大波,每一件事都扑朔迷离。后来我们不查了,因为我们觉察到后面有你我惹不起的人。可是,难道这样一个别有居心的女人就不应该查吗,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做的事情都很难被人原谅。”
苏寒冷哼道:“说白了,她不是什么敌人,就算用的是非常手段,那也没什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