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煜感受着阿璃指尖的轻颤,心狂跳不已,一方面恨不得马上开口表明心意,另一方面,又舍不得让阿璃停下。
只听阿璃又继续说:“我们暗夷族人,一生只能……有一次誓约。所以……如果你介意我的身世,”她缓缓松开了手,眉眼依旧低垂着,“就现在离开。我……便明白了,也不会有半分怨你。”
慕容煜的手,仍旧抚在阿璃的脸颊上,拇指轻轻地滑过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头,声音低柔,“阿璃,你明知道……我绝不会离开。”
“你,当真不介意?”阿璃的双眸黑白分明,眼神清澈如水。
慕容煜的唇角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介意什么?你杀过人吗?我从十多岁开始从军,杀过的人要以千万计,你会介意吗?你有仇家,可不一定比我的多。上次要不是你从龙骑营手下救了我,我兴许早就埋尸荒野了。以后,还会有其他人想取我性命,你会介意吗?你是暗夷族人,那又如何?几百年前,我们燕人只是漠北的一群牧人,就算到了今日,还被南朝人称作蛮夷。你会介意吗?”
阿璃摇了摇头,“我自然不会介意。可是……” 乌伦杀敌,是为国效忠,岂能跟杀手相提并论?
“那我为什么会介意?”慕容煜打断了她,噙着丝笑说:“你若再问,我就只好当你在嫌弃我了。”
阿璃似羞似恼,心头涌出的却是一阵甜蜜,低声嗔道:“你现在怎么变得能说会道了?以前结结巴巴都是装出来的是不是?”
慕容煜的眼神如暮夜星辰,一瞬不瞬地望着阿璃,“以前是不确定你的心意,所以难免患得患失,生怕说错了话,惹你气恼。如今知道你心里有我,自然不必再紧张担忧。”
阿璃捶了慕容煜胸口一下,“你现在不怕我了是不是?早知道就什么都不告诉你了!”
慕容煜握住阿璃的拳头,送到唇边,飞快地亲了一下。
阿璃的双颊红得好似红烧云,睫毛羞怯地扑扇着,心跳犹如鹿撞。
慕容煜看着阿璃此刻的模样,一时情动不已,倾过身来,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
阿璃害羞地闭着眼,一直到慕容煜抬起了头,都不敢睁开。
慕容煜低声地唤了句“阿璃”,又再次覆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的吻,绵长而炽热。他的唇舌,细细地描绘着阿璃双唇上的每一道起伏、每一处轮廓,又慢慢将它们分开,缠绵沉溺地索取着阿璃舌齿间的芳香。
阿璃只觉得一种陌生而甜蜜的感觉、从心间涌至四肢百骸。一时间,头晕目眩、浑身无力,一点点软倒在花丛之中。
慕容煜恋恋不舍地抬起了头,半撑着身子,躺在阿璃旁边,微微地喘息着。
阿璃缓缓睁开了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索性侧头把脸藏在了慕容煜胸前。
慕容煜却唯恐自己情难自禁,只敢松松地搂着阿璃,伸手拢着她鬓边的乱发。
两人静静相拥,只觉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销声匿迹,只余彼此。
阿璃捡起一片秋海棠的落叶,“乌伦,你知道秋海棠的另一个名字吗?”
“八月春?”
“嗯。在江北叫作八月春,但是在江南,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断肠草。”
阿璃轻轻转过身,仰面躺着,头枕在慕容煜的手臂上,举起手中的叶子,对着西斜的太阳,“你看这叶子,正面是绿色的,背面却是红色的,传说是一位思念丈夫的女子的眼泪所化。”
慕容煜取过叶子看了看,“为何要叫‘断肠’,而不是‘相思’?莫非是那女子的丈夫一去不返?”
阿璃的心中忽然生起一丝莫名的惧怕,冷不丁地问:“乌伦,你能不能不打这场仗?”
“为什么?”慕容煜低头看着阿璃。之前,他以为阿璃是陈国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担忧。如今知道了阿璃其实是暗夷人,反而松了口气,再无顾虑。
阿璃侧过头,伸出指尖,在慕容煜的眉毛上轻划着,“陈国和东越已经结盟,只怕不日便会联手对付你们。”
慕容煜一笑, “我知道。那又如何?我们自有对策。”顿了顿,抓过阿璃的手指,压在唇上用力亲了一口,“你担心我?”
阿璃抽出手,在慕容煜的手臂上狠掐了一下,凶巴巴地说:“我巴不得你们早点被赶回燕国去!”
慕容煜被掐得吃痛,可眉眼里却泛着笑。过了会儿,缓缓开口道:“阿璃,这场仗我必须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说过,当今的陈王雄心勃勃,即使燕国不南伐,他也迟早会举兵北上。我身为燕国子民,怎能坐视不顾?如今我们占得先机,只可进、不可退。”
他凝视着阿璃,目光深邃,“等我们打败东越和陈国,我就卸甲随你游历四方,从此不再上战场。你不是想去看看大漠风光吗?我们可以带着追云和绝影,一起去看塞北飘雪、长河落日。”
阿璃似笑非笑地问:“你就这么有把握,燕国一定能胜?”
“嗯。”慕容煜手臂一圈,把阿璃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地摩挲着,“东越的那帮将领全是纸上谈兵的世家子弟,完全没有实战经验。陈国这几年损耗了不少兵力,现在又要出兵襄助东越,若是此时月氏国的骑兵由北向南突袭,便可直取宛城。”
阿璃一惊,“你们要突袭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