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煜打算以正室王后的身份来迎娶阿璃。
这个想法才一提出,便遭到了朝臣们的一致反对,包括他的亲信近臣。但也有行事精明之人提出,扶风侯府富甲天下,这场联姻或许能帮燕国缓解财政上的燃眉之急。
因为燕国先王和老月氏王薨逝等诸般理由,慕容煜和纤罗公主的婚事一拖再拖,一直没有举行。而这次迎娶扶风侯府表小姐,燕帝却是出奇的积极,凡事皆催促行之。
为了赶在仲秋迎接阿璃入宫,慕容煜没有办法在名份问题上跟一帮老臣们争论不休,只得暂定以王妃之仪来迎娶阿璃。
而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这场婚事则是当世两大名人之间的联姻,意义非同凡响,足够后世说书人撰写几个不同版本、或侧重才子佳人、或侧重权谋朝政的故事来。
战神慕容煜,富甲扶风侯。
风延均死后,因膝下无子,嫡妻亦于一年前病故,扶风侯一爵便自然落到了风延羲的头上。延羲本已权倾朝野、家财万贯,如今多了个扶风侯的名号,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益,却让他的名字在市井坊间的传闻中又添了一层传奇的色彩。
阿璃跟延羲回到陈国,住进了新都城襄南中的扶风侯府。
对于这座侯府,阿璃并不陌生。
四年前,她曾扮作延均世子的贴身侍婢,住进了这座庄园。那个时候,风家的人都管此处叫作襄南别院。陈王迁都襄南之后,这座曾经的别院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新的扶风侯府邸。
庭院间似乎依旧有着淡淡的薄荷香气,萦绕于草木空气之中,凉凉的沁人心脾。
风氏的子弟,都多多少少有些洁癖,而延均世子因为自幼体弱,平日起居所用之器物饮食更是格外讲究,一到夏日,就必用添加了薄荷的熏香,以除去暑湿气味。
薄荷香气如故,昔人却永无见期。
阿璃心生一股伤感怀旧的情绪,在后院的池边停住了脚步。
朦胧的月色之下,池畔的柳枝袅袅垂落,随风婀娜轻舞。
走在她前面的延羲亦驻足回头,目光探究地看向阿璃。
阿璃意识到自己的失神。
她不习惯在延羲面前流露出任何稍显软弱的情绪,于是转而指着柳树笑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被世子手下的弓弩手追到这里,你手这么一扬,”她比划了个动作,“就落下好多叶子。”
从越州一路西行至襄南,两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许多,至少表面上都客客气气,偶尔也会开一两句玩笑。毕竟,他们又再次成为了盟友。
但对于阿璃无端的示好和叙旧,延羲总有种难以言绘、忌讳甚深的畏惧。
他踌躇了片刻,缓缓走到树下,手掌凝聚内力,于虚空中轻轻拂过。
柳叶簌簌而落。
银色的月光将落叶染成了白色,远远看去,如雨似雪。
“是这样吗?”延羲衣袂翩然,长身玉立于旋旋而落的柳叶之间,神色淡然地望着阿璃。
阿璃走到延羲身旁,伸出手掌,接住一片落叶,摇了摇头,“不一样,那时被你用内力震落的柳叶,就如同灌了神力似的直飞出去,击倒了好几名侍卫。”
她把手中的柳叶捏在指间,研究片刻,挥手弹出。叶子飞出不过数寸的距离,随即软绵绵地飘落到了地上。
阿璃撅了撅嘴,自怨自艾道:“我的内力比你差太多。”
延羲的目光恰触到阿璃这一瞬的神情,唇角经不住逸出淡淡笑意,“所以那日你因为忌惮我,故意引我被暗器打中,还骗我说暗器有毒?”
阿璃笑而不语,倚着池边的石栏,回想起那晚的生死相斗,感觉那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延羲站在阿璃的身后,静默良久,突然开口道:“其实,那次并非我们第一次见面。”
阿璃低头望着夜色中黑黝黝的池水,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应该是我在越州劫走青遥那次吧?只是当时隔得太远,算不得真正的见面。”
延羲摇头,“也不是那次。”
阿璃转过头,面露疑惑,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微有赧颜地问:“你是说小时候在宛城王宫?可你根本没看见我,更不算。”
“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