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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恨阻从容 (二)(1 / 2)

承元殿曾经是慕容煜母亲的住处,而慕容煜登基以前也在此住过一段时日。殿外花木繁茂,殿内陈设还是依照太后在世时的原样摆放的,典雅堂皇,大红的灯烛和床帐,添置出了喜庆的氛围。

蘅芜和萋萋已经将近身所用的物品搬入了内室,侍女们也麻利地收拾好床榻,肃立在一侧,等候吩咐。

阿璃拖着曳地长裙,环佩叮咚地进到室内。

侍女们齐齐行礼,就欲上前帮阿璃宽衣卸妆,却被她抬手制止了,“你们都下去吧。”

侍女们揣测着王妃新来乍到,还不习惯被外人服侍,于是瞅了瞅蘅芜和萋萋,躬身退了下去。

延羲很早以前便在燕国宫中安插下了细作。蘅芜和萋萋此番以阿璃陪嫁侍女的身份住进王宫,就是为了方便同细作联系,即时将身边的消息送往宫外。

阿璃摆出和蔼可亲的笑脸,对姐妹二人说:“你家公子去了乾元殿参加婚宴。他明日就要离开蓟城了,你们要不要去跟他道个别?”

萋萋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好道别的,我反正是常年都见不着公子的。再说,他交待过,要我和姐姐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蘅芜面露不悦,“萋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燕国王宫中要凡事谨慎,不可失了规矩。在王妃面前,你需得自称奴婢。”

萋萋低头吐了吐舌头。她从小跟在风青遥身边,一直是高门子弟竞相讨好的对象,地位不同旁人,也很少以奴婢自称。因为东越仲奕抛下风青遥不辞而别一事,她对阿璃一向报有敌意,说起话来并不恭谦。

阿璃笑道:“没外人在的时候,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称呼就好。”她走近了些,拉起萋萋的手,“其实在我心里,早就把你看作了妹妹。”

这话落在萋萋耳中,又有了另一层的含义。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沃朗的缘故,她根本不会答应来作阿璃的贴身侍女……

她脸颊微微泛红,可终究对阿璃怀有芥蒂,只咬着唇不答话。

阿璃清了清喉咙,“一会儿延羲要接青遥出宫,你们就算不用向延羲道别,去看看青遥也是好的。”她略微压低声音,目光转向蘅芜,“韩楚他们虽然混在了送亲队伍中,但未必能有资格跟延羲去乾元殿赴宴。燕国人对扶风侯府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倘若真起了什么变故,我担心延羲势单力薄,寡不敌众。你们二人身份不同,拿着承元殿的腰牌以我的名义去见延羲,没人敢拦你们。”

蘅芜垂目沉吟着。

萋萋跟随青遥多年,感情不比寻常。东越王宫失守那日,她依照青遥的吩咐独自逃了出来,心中一直愧疚后悔,此刻一听可以见到小姐,立刻恳切地望向姐姐。

蘅芜思量半天,终于点了点头,“那我和萋萋去一趟乾元殿,看公子有没有什么吩咐。”她顿了顿,略有担忧地看了眼阿璃,“一会燕帝过来,你……打算怎么办?”

阿璃满腹思绪,脑子里一直紧绷着根弦,根本无暇分析蘅芜话中的深义。

“你们不用担心我,赶紧去吧!”

她半催半请地把蘅芜姐妹送出了承元殿,才暗暗松了口气。她走到镜前,小心翼翼地摘下华丽金灿的瓒凤冠,放到案上,再慢慢除下其余的头饰珠翠。

按照燕国的习俗,新郎要先行更衣,再入洞房。慕容煜跟阿璃来到承元殿后,在侍女的引领下去了偏殿更换礼服,除下了婚服旒冠,换上了一身玄色绛纹的常服。

等他踏入卧房之时,阿璃正抬着手,对镜摘着耳坠。

铜镜中蓦然映出慕容煜修长的身影,寂寥沉静地立在门口,眉目依如记忆中的一样英武清朗。

阿璃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耳坠的细钩在耳垂上划过,带出轻微的刺痛感。

慕容煜挥手摒退侍从,沉默着伫立了片刻,方才缓步走近阿璃。

“阿璃。”

短短的两个字,却似包含了万语千言,透着沉甸甸的期盼与渴望。可同时又因为声音唤得极轻,落到阿璃的耳中,竟觉得有些不太真切……

阿璃从铜镜里看了慕容煜一眼,淡淡地应了声:“陛下。”

镜中人,水中月,虚实难辨。

曾经缠绵的情话、炽热的亲吻、笃定的誓言,而今也如这眼前的影像,终究化为了一场幻境。

阿璃伸手解开腰间衣带,褪下了印有金箔的大红婚服。

慕容煜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神情中一丝紧绷。

阿璃从铜镜里将慕容煜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心中似忧似悲,似怨似怒,却莫名地抿了下嘴角,看上去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婚服下其实是一件红色的深衣,从头到脚依旧是包裹得严严实实,只不过少了拖沓的裙尾。

阿璃取过腰带系上,缓缓转过身,抬头看着慕容煜。

“陛下可还记得与臣妾的约定?”

慕容煜看着阿璃,忽然意识到,这好像还是她今天第一次正视自己。

整个婚礼过程中,她一直是眉眼低垂。旁人皆以为是新娘害羞,可慕容煜能感觉到,阿璃是刻意在回避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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