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在走回租住地路上,我边走边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好地理了理。事情的确太多了。
曹水根和吴莲子的感情看来是没有戏了。摆明着,吴莲子根本不在乎曹水根。吴莲子说,曹水根是她的一个棋子,那她拿这颗棋子做什么?
唯一可以解释地通的是,借助和曹水根的接触,吴莲子有理由来看我。
可这么一来,无法解释的是,她有什么必要来看我?她由此增加与我相处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已经没有任何供她利用的价值。
更为可恶的是,她这么做,着着实实将曹水根伤害了,而且伤得不轻。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阻止她对曹水根的伤害。倘若和曹水根没有任何感情,那就不要有任何交往。
“你打在她的脸上,却震颤了我的心。”这是丁莹跟我说的话。
丁莹说这句话的表情时不时都会在我脑海里闪现,无论是在课堂上,还是在专业书前,甚至在我和金二金三喝酒斗酒的时候,它都冷不丁蹦出来。
毫无疑问,丁莹对我的态度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即使她不搬来我的租住地,我也能感受到这一点。也毋庸置疑,丁莹已经将我的心海搅得“无有宁静的时刻”。
而这句话,看似是抗议,其实透露着另一层意思——说话者的心怀已乱。
这没有理由呀。对于我,她丁莹应该是“坐怀不乱”才对。朱德发追求她超过三年了,她连朱德发是她男朋友都不承认。要知道,朱德发对她的痴情绝不亚于曹水根对吴莲子的痴迷,可以说,为了她,朱德发上刀山下火海不是没有可能。
我算什么呢?一个和她同租一套房子的同学而已。相处一起很少有和谐的时候,除了斗嘴还是斗嘴,以伤害对方为能事,虽然最近彼此都收敛了好多。
那一个巴掌,也不代表什么。是吴淑芳太过了。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家一个巴掌,谁受得了?我只有打出这一个巴掌人家方才解气。可谁想,这一个巴掌却送了吴淑芳的命。
可是,这个巴掌却传递了一个信息:你更在乎丁莹,而不是她吴淑芳。这就是吴淑芳活不下去的原因。爱成了泡沫,已然破裂的泡沫,吴淑芳哪里还有生活的勇气。也正因为如此,丁莹才说,震颤了她的心。
当然,丁莹不知道,在乎是一回事,爱却是另一回事。
我不能轻易言爱。
我与熊妍菲的感情历程告诫我,我不能轻易言爱。
可问题是,我怎么就不能言爱?我有爱的欲望,我也有爱的权利。
自然是那个左手中指上的肉戒在阻止我言爱。在和吴淑芳的交往中,它已经给了我小小的警告。是我违背了我对郝珺琪许下的“永结同心,不离不弃”的誓言吗?不错,我是对郝珺琪说过这句话,但是,郝珺琪已经消失了整整十年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遵守诺言还有意义吗?
说来也怪,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那个戴着肉戒的中指没来由地一阵锥心般的疼,虽然持续的时间不到一秒钟。
这是在警示我的“无情”还是暗示我郝珺琪还在这个世间,或者,郝珺琪还在苦苦守候这个诺言?
一切都不得而知!
而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如果肉戒真有感应,为什么就不告诉我郝珺琪身处何方,哪怕在梦境中让我略知一二也好。我对熊妍菲动情,我在乎丁莹,都不代表我不思念郝珺琪。毕竟,郝珺琪是我这辈子都打不开的结。
算了算了,这些都不是我能想,可以想的。一切都只能顺其自然。当务之急,是要与储火玉取得联系。
对,应该想尽一切办法与储火玉联系上!
……
接下来那一周有一个非常特别的活动,艾院长别出心裁,安排系里非常优秀的学生去医院现场观摩外科手术。而我班上能获取观摩资格的只有四个人,丁莹,艾贞子,祝毅和我。
艾院长亲自带我们去。
那是个腮腺瘤手术。
我记得我们一个个都非常兴奋。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现场观摩外科手术。我们都能体会艾院长的用意。
护士给了我们服装。穿上淡蓝色的医生服,戴上帽子,系上口罩,我们觉得格外新鲜,纷纷嘲笑对方。但是艾院长呵斥我们,说医院尤其需要肃静,我们方才规规矩矩。
做了相关的消毒工作,艾院长亲自领着我们走进手术室。
病人已经躺在手术床上了。是一个年近六十的妇女,皮肤黝黑,脸上“沟沟壑壑”,给人一副饱经沧桑的感觉。她的颈脖右侧部位有一个小小的隆起。我知道这就是要实施手术的地方。
无影灯亮着。
麻醉师早就给病人施了麻药。
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了,主刀医生开始手术。手术刀从一个护士手里传递到主刀医生手上。
我注意到病人脸上的表情非常奇特,眉头皱的很紧,我估计那是因为极其恐惧才导致的。助理医生在安慰病人。
主刀医生一刀切下去的时候,丁莹和艾贞子都转过了头。我目不转睛的留意医生的手势,感受他拿捏手术刀的力度和他注意力高度集中的面部表情。
这一刀下去,病人的反应非常强烈,如果不是手脚被绑缚住,我感觉病人会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血从伤口处往外冒。
我们听见医生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