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语。
“我这个时候送你去,回来你怎么办?”我主动打破沉默。
“我可以打别人的车回来。如果你来接我,我不会介意的。”金丽梅说。
“我下午有事。”我赶忙回应。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你答应送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们走去我的车子。车子里热烘烘的。我把车门打开,接着打开空调。
“等会进去。这时候进去等于烤猪。”我说。
“你注意到了吗?小姑娘很不开心。”金丽梅说。
“怎么了?这么多人庆贺她,她应该很高兴。”
“小姑娘的心思你哪猜得准?告诉你,你不能对她太好。”
“什么意思?”我问道。
“这一点你就不懂了。你听我的,准没错。还有,王浩可能爱上小姑娘了。”
“不会吧?”
“你等着瞧。我可不会看错。”
“那还行。小柔还在读书呢。”
“其实也不错。不是只剩两个来月就高考了吗?有王浩去帮她,小姑娘会更幸福的。”金丽梅说。
“这主意倒不错,不过,那还得看缘分。”
我们往后马路走。我开得很慢。金丽梅坐在副驾驶座和我聊天。
到县政府路口的时候,有一辆三轮车突然从我车前抢过,吓了我一跳。我连忙紧急刹车。
“妈的。”我骂人。
“吓死我 啦。”金丽梅说。
三轮车绕到我的左侧,我注意到车主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车上坐的是一个妇女,在我的目光扫视过去的时候,她正好往我这边看,不过,当她看见我看她的时候,她迅疾扭转头。在倒后镜里,我只看见三轮车的后背变得越来越小。
“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我自言自语。
“谁啊?”金丽梅问道。
“是郝珺琪!”我忽然感觉那个坐在三轮车上的妇女就是郝珺琪。那独有的眼神只属于郝珺琪。
我当即倒车,调转车头。有好几辆车被堵在路上。喇叭声不断。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金丽梅懵了。
掉好车头,我迅速加速。我密切注意路上的车辆。有一辆骑踏板车的女士被我过于靠近她的车子吓坏了,她不得不停下来。
“你开慢点。”金丽梅叫起来。
我不说话。但是一直不见三轮车。快到南京路和后马路交汇处连着出现两辆三轮车,可是坐在车座上的都不是妇女。在接下去一段路上,我又追上了两辆三轮车,但依然不是前一辆三轮车。我怀疑那辆三轮车拐上了南京路,便再次掉头驶去南京路,然而,等我穿过整条南京路,还是不见我要找的那辆三轮车。
我在广场阳江前路停下来。
“到底怎么了?”金丽梅惊魂未定。
“我在追那辆三轮车。”我说。
“他撞坏了你的车吗?”
“不是。他车上载的客人是我隔了十八年没有见面的童年小玩伴。”
“你在说笑吧?隔了十八年没见面,你怎么就确定是他?”
“真的是她。我确定没认错。”我说。
“有什么特征吗?”金丽梅问道。
“眼神。她看我的眼神。”
“你仅仅根据她看你的眼神就断定是你隔了十八年没见的童年小伙伴?”
我点点头。
“你没发晕吧,郑一刀?”金丽梅说。
“没有。”
“是什么小伙伴让你这么急切着要见他?你知道吗?你刚才开车的行为哪是郑一刀的行为?那么不要命,那么冲动。”金丽梅指责我。
“对不起,把你吓坏了。”我说。
“我劝你下次千万别这样。这样开车会要命的。人可以下次再找,可是如果出了意外,你一辈子都要后悔了。”
“你不知道,我找她近乎找了一辈子了。”
“啊。”
又是三轮车。
我忽然意识到上帝很可能有意向把郝珺琪推到我身边来了。他可能觉得让郝珺琪离开我身边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他得将郝珺琪还到我身边来。毕竟,一个人的一辈子只有几个十八年。他或许感觉如果还让我这样生活下去,实在过于残忍了。
他试探我,已经有两次了。
一次以声音的方式,一次以眼神的方式。如果说上次醉酒之后,在昏黑中我清清楚楚地听清了郝珺琪的声音来得过于夸张,以至于自己都越来越怀疑,那么,这次我遇见的眼神,却实实在在是郝珺琪的眼神。我不知道每个人是否都有其特有的眼神,但郝珺琪的眼神是我最为熟悉的。在她发现你在看她的时候,她迅疾扭转头,余波里有着独有的羞涩。这一点,我相信一个人始终不会改变。那么,那个坐在三轮车上的妇女就必定是郝珺琪。
我觉得奇怪的是,上帝每一次的试探总是在我关键的时候,上次是我和许默离婚的时候,这次则是我和金丽梅待在一起的时候。
果真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