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齐正哲始终放在心里不曾和我提起。
“一定要我说吗?”我觉得也到了和齐正哲说的时候了。今天一过,我就要去省城读民政学校了。
“一定。”
“那我就告诉你。从我出生起,就有一个叫郑启航的人以哥的身份出现在我生命里,直到我十二岁那年他才走出我的生活圈。”
“这么说是你的青梅竹马?”
“是啊。自从他九岁那年离开我,到如今已经有整整八年的时光了。你知道吗?他比你小一岁。”
“比你大两岁。”齐正哲的酒已经醒了一半。或者,他根本没有喝多。
“对。”
“他为什么要离开你?既然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就应该一直守候在你身边。难道也是要逃难吗?可就是逃难也该和你一起逃难。”齐正哲几乎自言自语。
“他不是逃难。他是回城。”
“回城?”
“他一直都跟我说他不回城。他不做城里人,他要和我永永远远待在一起,可最后他还是随他父母回城了。”
“什么是回城?”
“他说好了过了年就来看我,最晚最晚暑假就来看我,结果过了年他没有来,到了暑假我几乎天天都等候在村口,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他来。”
“你还没跟我解释什么叫回城呢。”
“我真的很伤心。哥为什么会说话不算话呢?一定是哥有事来不了吧,哥一定不是不想来,我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可当我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个假期的时候,我父亲出事了。”
“你父亲出事?是郝伯伯吗?郝伯伯出了什么事?”
“啊,”我回过神来,“没,没,是我妈出事了。我记错了。”
“你看你,满脸都是泪水。你们,我猜想你们之间一定经历过很多。”齐正哲说。
“是啊,我们确实经历了很多。”我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而且不是一般的经历。像我们一同成长,一起上学,一块游戏什么的,这都太一般了,你相信吗?我和起航哥一起经历了生死。”
“什么?经历了生死?”齐正哲极为惊讶。他脸上的红色已经褪去了一些。
“你看我手上的肉戒,”我伸出右手。
“我早就注意到了,也一直都好奇,可是,我想问又怕问,怕你在意。”齐正哲说。
“因为,在你看来这是一个缺陷。可它对我来说,却不是缺陷,而是一个标志。它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一个标志?”
“对,是我们相互许诺的标志。”我把和哥被逼无奈上老虎坡上擎天石柱的详细情况和齐正哲说了。
“不离不弃,永结同心。”齐正哲喃喃自语。
“对,不离不弃,永结同心。在擎天石柱裂开两半的时候极为奇怪的是在石壁的半中间竟然闪现了这八个字,而后我们便发现各自的手指上都多了一个肉戒,一个有凸起一个有凹口。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许下诺言:不离不弃,永结同心。”
“那——这也算不上经历生死呀。”
“因为我们擅闯老虎坡,村里人要将我们沉塘。”
“沉塘?”
“是啊,把我们绑起来,然后沉到村口的水塘里去。”
“有这么狠吗?”齐正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有啊。全村人敲锣打鼓要将我们沉塘。沉塘前还祭拜天地。就在大家要将我们沉塘的时候,是上苍帮了我们,一个雷将那个要推我们入水塘的人劈死了。”
“啊——”齐正哲的嘴张成一个O型。良久,齐正哲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对郑启航念念不忘了。”
“因为他几乎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呵呵,”齐正哲近乎于苦笑,“琪琪,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对不起。”
“不,你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一向都是我在自作多情。”齐正哲用双手捧住头。
“真的对不起。”
“我只想知道接下去我该怎么做。”
“你会找到那真正属于你的另一半的。有很多女孩都想成为你的另一半。”
“但愿如此。”齐正哲转身离去。他的步子很慢很沉。
第二天原本安排好了让齐正哲送我去省城民政学校的,齐正哲忽然生起病来,没法送我去,父亲只好亲自送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