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年夜饭,只有应含絮和常琴两人用,周围服侍的婢女和小太监,却黑压压站了一群,一碟碟精致的菜肴被摆上台面,芳香四溢到处乱窜,应含絮却没心情看一眼。
“月澈在哪里?”应含絮第一句话便触及常琴不喜欢的话题。
常琴听而不闻,兀自为她倒了一杯酒,递到她跟前。
“我不喝。”应含絮说。
“怕我下毒?”常琴唇角轻扯。
应含絮为了证明自己的不害怕,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可再问,还是那句话:“月澈在哪里?”
常琴凝神看她,然后温柔夸赞她:“你瞧,好好打扮,依然很美。”
他就是避开月澈的话题,让应含絮心里抓狂,她突然狠狠将酒杯往桌上一掷,怒喝:“我在问你月澈的下落!你可以不回答我,你可以软禁我!但是你阻止不了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月澈月澈!我肯把精心打扮的自己送到你的饭桌前,就是为了月澈!”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月澈是在哪里吗?”常琴终于因她的坚持,虽不是正面回答,却也好歹提到了月澈。
只是常琴此刻波澜不惊的口吻,莫名令应含絮心里发慌。
应含絮不会忘记:当初月澈混迹江湖,入宫偷了惠妃的玉无处可藏,便嫁祸到自己身上,后来是常琴无条件相信自己并放了自己,那是应含絮第一次对太子产生倾慕,那时候岂会料到有今日。
“在灵安城南门外,他易容成一名乞丐,躲过我的捕杀,并借机把玉藏到你身上,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之间还会有后续……”常琴说,“早在你出城门之前,他就尾随在你身后很久了,我第一次发现他看姑娘的眼神有种移不开的痴迷,多年来他在我手底下一次次逃走,我从未揪住过他的软肋,直到你的出现。”
应含絮心如鹿撞。
“虏获你,在池崇苛待你的时候,在你孤苦无依的时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常琴继续说,他的眼神里再不现温柔,双瞳冷得犹如冰冻千秋的天山玉石。
“没错。”常琴确认她的猜测,“本太子从未喜欢过你,亲近你、宠溺你,全因月澈而起,所以你不要以为你的为所欲为和得寸进尺,不会惹怒我。”
应含絮藏在桌布底下的双手,剧烈颤抖。
常琴问:“是不是很难过?应含絮。”
应含絮抬眸 “没有。”
常琴唇角勾起,轻轻握住她的手,圈在掌心,俨然热恋时一般,安慰说:“如果难过,尽可以哭出来。”
应含絮的确眼眶泛红,但她不想哭,因为失望更甚于难过,心冷更甚于悲伤。
“只怕稍后,你会连哭的机会都没有。”常琴续道。
应含絮眉目一颤,随着常琴话音刚落,自黑暗中走出来的人,彻底惊破了她的心。
和应含絮穿着一模一样的女子,和应含絮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应含絮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站起身来,这世上怎么会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像镜子的正面,只是那女子的表情极为淡然,眼神里透出难以掩饰的得意。
正是因为这抹得意,应含絮脱口而出:“应杨柳?”
对方一笑,默认。
应含絮将质疑目光射向常琴:“这是怎么回事?”
“感谢上苍给了我这么乖巧的杨柳,她是你的妹妹,她了解你的一切,与你长相相似,易容她,比任何人都顺利。”常琴说。
“你易容他要做什么?”应含絮急问。
“杨柳这辈子最大的渴望,就是可以和池崇在一起。”常琴慢悠悠道,“这世上你可以阻碍她,那我当然可以成全她。”
“不可以!”应含絮欲离席去拽应杨柳,却突然头疼欲裂,让她几乎无法站立,更别说是靠近应杨柳。
“怎么回事……”她扶额,眼前一片恍惚,“酒里……”
不怕常琴下毒,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下了毒。
应含絮非常恼火,只是此刻她已无暇顾及自己,“你究竟想把我和杨柳怎样?”
“我会把杨柳送到池崇身边。”常琴说,“而你,就乖乖待在紫微宫即可。”
“池崇是你的朋友!”应含絮道,“曾视你为兄弟手足,你娘害死他姐姐,是你们欠了他,现在反而是你不想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