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含絮其实不太喜欢单独面对何不言。
从前池崇就警告过她离这个心理变态的大夫远一点。
他总是盯着他认为不完美的女人的脸,控制不住自己要动刀子的冲动。
应含絮问:“何大夫,我的脸不够精致吗?”
“池夫人,你可知道‘精致’二字怎么写?”何不言回问。
应含絮气得在心底骂娘。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你都是远远配不上池三少爷的。”何不言继续说,咔咔两刀补在应含絮的伤口上。
“我知道。”应含絮挑眉,“所以我这不是早早地退出了嘛?”
何不言听得有些绕口,他坚持说:“可惜池三少爷待你,比一般的女人都要好上许多,包括那次看你伤心,决定以身试险,把晓郡王的毒引到自己身上来一样,他压根没怎么考虑,就去做了。”
“所以我待他亦是不薄,听说他在北银国遭遇了不测,立马就跟随月澈的大军赶过去。”应含絮为自己辩驳。
何不言啧啧叹息:“你这样的女人,既不温柔也不漂亮,凭什么能虏获这么多男子的心?且都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卓越男子,为你从兄弟变成了仇敌。”
“何大夫您言重了,是假象造成了你的误会,其实我没那么重要。”
“重要不重要,事实来说话,假如池三少爷没死,你们几个人后面的戏,还长着呢。”
“池崇当然不会死,但我的戏只怕是不会长了,因为我的命好似快走到尽头了,到时候何大夫您再也不必感慨我这祸水的红颜,一次次糟蹋那世间数一数二的卓越男子。”
就因为应含絮这句自嘲的话,记在了何不言的心里,还就成了激将法,刺激着何不言下定决心要治好她,继续看戏。
遂他瞒着月澈,天天在应含絮的饭菜里加入他悄悄调制的药,他始终觉得应含絮是患上了北银国那一族渐渐凝血的病症,尽管池崇始终不信。
但是一日日下来,气候越来越凉,应含絮的身体却并没有如月澈预料那般垮掉,反而渐趋健壮起来,饭量也增加了,睡觉也安宁了,下车走路的时间更是延长了,高兴的时候,还会陪着月澈登高远眺,调侃他说:“你瞧,这片风景如画的江山本可以轻易被你收入囊中,是你自己不要的。”
月澈只是笑笑:“我觉得坐拥江山不比欣赏江山来得好,从欣赏的角度来讲,我可以避开那些饥寒交迫一派惨淡的地方,但是常琴,他只能一辈子关注他这片江山哪里遭受了千疮百孔的伤害,而再没时间和机会欣赏它有多美。”
应含絮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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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北疆,首先见到的是池复老将军,应含絮第一眼看破他坚韧背后的满目疲惫,便猜到池崇仍旧没有消息。
他款待了月澈,几杯烈酒下腹,纵容自己醉了一会,他拉住应含絮说:“你虽无缘做我的儿媳,但我一直拿你当儿媳看待,因我儿子,一直拿你当妻子看待……“
老人家是喝高了、醉大了吧?应含絮心忖:您儿子当年一口一个”小妾“使唤我,这是丈夫对妻子的平等待遇吗?
不知是应含絮心里的话表现在了脸上,还是醉酒的老头格外睿智,他看着应含絮,续道:“你别看他表面上苛待你、欺负你,其实他心里在乎着你呢,一旦关乎生死,绝不舍你独活……只是嘴硬,不肯认输……你们两个人,打从一开始相遇,他就输给了你……”
应含絮撅嘴:明明惨败了的人是自己,自己死过一次还重了生,结果居然仍旧栽在他池崇手里,这不仅仅是从一开始就输,这丫的从上辈子就输歇菜了!
“您老糊涂了,池崇他清楚明白跟我说过,他心里有个人,我知道不是我……”应含絮倒了一杯酒给池复将军,又给自己满上,“不过我无所谓,失望太多,神经都麻痹了,不敢抱有期许……我觉得我现在挺好,我嫁给池崇之后过得很窝火,分开了,两个人反而处得融洽,默契度高,感情深刻,好像认识了许多年一样,爱与恨,都不再那么重要……”
应含絮也是醉了,最后是月澈将他拖回的营帐,何不言急得跳脚:“吃我的药是不能沾酒的,沾了酒便前功尽弃了!”
于是应含絮第二日,就横在床上卧病不起了。
月澈没有去看她,因为他如何都忘不了前天晚上,应含絮抱住他死缠着不放,说“陪我、陪我”,然后续出一个“池崇”的落差感。
月澈觉得那种被一股暖流包裹却又蓦地发现暖流变成了冰块束身的感觉,实在很不妙。
尽管月澈一次次告诉自己:应含絮心里就算塞满了池崇和常琴,也不会有自己。
但一次次失望,他就是体验不够,如今终于觉得累了,干脆撒手不去管她。
忍耐到中午,竟再也忍耐不了,最终输给自己,亲自端着热气腾腾的药,送到她营帐里去。
“起来喝药了。”月澈说。
“我腰没了,起不来。”应含絮对于自己这具身体,越来越有破罐子破摔的放弃冲动。
“起来,我就告诉你池崇的消息。”月澈引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