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先把它丢出去再说!”
一向笑嘻嘻的陆婉迎花容失色,蹲在墙角抱着头,颤抖着声音说。
贺峰看了看怀里颤抖的小狗,只好默默地离开了房间,暂时将小狗放在了储物间。
转身回到房里,他不解地问:“迎迎,我看其他女生很喜欢这些小东西的,你为什么会这样讨厌小狗呢?”
陆婉迎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稳住了心神,踱步走到椅子上坐下,慢慢地解释说:“那一年我才六岁,跟妈妈去乡下走亲戚。
晌午,我在亲戚家睡午觉,突然被一阵急促而响亮的狗叫声吵醒。
我醒来之后,看到地上趴着一只巨大的黑狗。
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血红的舌头吐了那么老长。当时的情景,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惊肉跳的。”
贺峰握住她的手,安慰地轻拍了几下。
“后来,我吓得大哭,穿上拖鞋就往外跑,那条大黑狗就在后面紧追不舍。
我跑到院子里,它就跟到院子里。我当时还小,跑得慢,好几次险些被它追上。
这时候,大人们听到哭闹声,都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呵斥住了那条狗。
亲戚过意不去地说,黑子一直都很乖,不知道今天中了什么邪!
说着,还拿了一根棍子打了它几下。
谁知道,黑子第二天就死了。
我开始发高烧高烧,昏迷不醒。
直到妈妈把我带回城里,在医院里打了三天点滴才好。
从那以后,我就对狗产生了恐惧,无论是什么样的狗,我一看到就会想起这段往事。
你把那条狗丢了吧!以后也不要再带狗回来了,好不好?”
贺峰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生病了。半年前的一天早上,他醒来之后就昏昏沉沉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过去发生的一切。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未来。
他的身体是个大人,周围的人也都叫他少爷,可是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有人说他疯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但是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生病了。
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成长到现在的。看到周围陌生的景物和自称是他父母的人,他的内心非常恐惧和寂寞。
开始,他被带到医院神经科,医生让他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才神情凝重地说:“一切正常,看不出是什么问题,他的问题已经超出了当前医学研究的范围。”
他又被带到其他城市,各大有名的医院医治。最后也没有一个大夫可以给出结论,他究竟得了什么病。
后来,家里人也绝望了,将他送到了这栋老房子里,不让他随便出去。
开始,他只会坐在院子里发呆,一坐就是一天。
别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他,把他当成是疯子,只有洗衣房的女仆陆婉迎没有看不起他。
每次见到他,她都会露出甜甜的微笑,把他当做朋友一般关心他、照顾他,还常常与他谈天说地。
陆婉迎带着他到处玩,教他各种恶作剧。有时候,是偷偷藏起了厨师的盐罐儿;有时候,是把仆人刚打扫好的庭院撒上一地的落叶;也有时候,是在门框上面放一桶水。
正是这些无厘头的行为,让贺峰恐慌的内心得到了慰藉,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他不再每天发呆,而是会趁大家不注意,从后门溜出去玩,晚上才回来。
陆婉容告诉他,如果有人管他,假装发脾气吓唬他们就可以了。
他过去一直是这个家的独苗,是骄横狂傲的大少爷,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只要他微微皱个眉,没有哪个下人敢作死冒犯他。
如今虽然他病了,但是毕竟还是他,余威犹在。
于是,他变得调皮起来了,经常对家里的仆人们恶作剧。反正他父母不经常来,只要他瞪起眼睛,仆人们也不敢多言。
在这里,贺峰只信任陆婉迎一个人。
既然陆婉迎说不喜欢小狗,曾经被狗惊吓过,那么他也不能再坚持了。
“好,我现在就把它送走。”
“少爷,谢谢你的体谅,你对迎迎真是太好了。”
他将狗抱到了门口,轻轻放在了地上。
“你走吧!我真的不能养你,因为迎迎会不开心,我不想看到她不开心。”
小狗轻轻呜咽了几声,才转身摇着尾巴爬走了。
第二天,贺峰刚从后门溜出来,就看到地上爬着一个白色的球。
“小东西,你怎么又回来了呢?去找你的父母吧!”
小狗汪汪地叫了两声,双眼泪汪汪地看着贺峰。
难道它没有父母,是一直野狗吗?
可是,这又管他什么事呢?迎迎不喜欢它,他不能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