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本就不是太平夜。
瞧见满屋的狼藉,加之沈灵烟受伤,许氏震怒,下令彻查,无论如何要将夜闯尚书府之人揪出来,不死不休。
因着有敬王府之人守卫,满府的府卫兵荒马乱地找寻贼人留下的痕迹,只不过再怎么找也无甚线索就是了。而沈灵筠的心内,亦是兵荒马乱。
惊魂未定的娇俏美人兀自坐在床榻旁,娥眉轻蹙,不知在思忖何事,漫无目的地绞着帕子的玉指将心内的纠结展现得淋漓尽致,轻咬红唇,兀自呢喃道:“沈灵烟……究竟为何?”
方才好一番姐妹情深,可先前沈灵烟明里暗里的手段叫沈灵筠到底不能彻底解了心结,甚至怀疑沈灵烟别有所图,可想起此前痴傻的沈灵烟也是如此待自己,沈灵筠一时踌躇,心下犹豫不决。
有一闪而过的念头想要找了平姨娘来相商,毕竟皇帝赐婚,平姨娘功不可没,可沈灵烟的话到底叫沈灵筠存了戒心,因着沈灵烟所言不假,如今阻碍沈桃灼嫁与林瑾玉的,也只有自己罢了,即便先前有所约定……且今夜如此闹腾,本姨娘竟未像往日忙不迭地跑来问候,却是反常,不得不叫人怀疑。
冥思苦想大半夜,不觉明月沉沉。
“罢了,且看吧,若是沈灵烟耍什么花招,我也不是个傻的。”
那厢沈灵筠心乱如麻,这厢沈灵烟被许氏骂得头皮发麻。
方才紧着沈灵烟的伤势,许氏什么也未说,待大夫走后,许氏的面色立马沉了下来,是沈灵烟未曾见过的愠怒,沉声恼怒道:“将自己伤着,这下欢腾了?”话落又是狠力一瞪。
沈灵烟是许氏的底线,平日自个都不舍得打骂,这下可好,为着一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将自己给搭进去了,许氏能不恼怒?
“娘……”沈灵烟忙伏低做小,身子没骨头似的往许氏身上靠去,好言哄道:“娘,烟儿无事,这点皮肉之苦,换来往后无虞,值当的。”
冷冷的眼神一扫,将沈灵烟堪堪要出口的英勇无畏止住了,讪笑两下,再不敢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未受伤的手挽住许氏的手臂,乖巧道:“娘您莫要恼了,烟儿保证日后不再拿自己犯险就是了。”
沈灵烟暗自腹诽,要不是不受点伤太假了,无法取得沈灵筠的信任,哪有人跟傻子似的赶着往上找人捅一刀子。唉,受伤也就罢了,还要接受许氏的低气压,沈灵烟心里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不过沈灵烟明白,许氏是因为心疼自己,心头亦是温暖。
许氏可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对沈灵烟的话将信将疑,眸子里仍是埋怨的神色,幽幽地瞥了眼卖乖的沈灵烟,无奈叹息,“烟儿,万事皆有法子,何苦拿自己开玩笑。”一顿,又狠瞪了眼,“不管今日你是哄娘还是如何,左右往日你再受了伤,娘定是不依的。”
沈灵烟忙毫无大家闺秀风范地拍了拍心口,保证道:“娘您放心,烟儿保证再不叫自己受伤了!”不想却是动作大了,扯着伤口,沈灵烟暗自嘶了一声,撕裂般的疼痛袭来,面上却不敢显,只强笑着,眉眼里隐约藏了几丝悔不当初。
瞧见沈灵烟如此行为无状,许氏又是叹气,既心疼又无可奈何地望着沈灵烟,好半晌方才道:“好了,夜深了,且睡下吧,有何事明日再说。”
这厢事落之人开始酣睡,那厢却是战战兢兢。
“我不是与你说过,千万小心,莫要伤了沈二小姐?”
面具之下瞧不出神色,可看似平静的言语之下,却暗藏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恼怒,眸子凛然,死盯着眼前之人。
黑衣人不由脊背发寒,暗自捏了把汗,只能硬着头皮道:“属下原是想吓唬那沈大小姐,不想沈二小姐径直扑了上来……属下该死!”察觉恼怒有逐渐升级为暴怒的趋势,黑衣人忙止住话,直接认错,反正再如何解释,那沈灵烟到底是受伤了。
好半晌,林瑾玉都未曾开口,只凉薄的眸子在夜里不知思忖着什么,隐约有凌冽的气息,叫这寒凉的夜愈发冷漠,也叫黑衣人愈发惶恐,只因怎么觉着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良久,就在黑衣人不知不觉大汗淋漓之时,林瑾玉终是开口,“去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