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熙的嘴瘪了瘪,顿觉得有些委屈,可是也十分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刚才云楚冷淡的声音中仿佛带着一丝颤抖,犹如无言的哭声——哭声,好吧,果然是他的错觉。云熙恶寒了一下,一步一步挪到路边,和肉骨头作起伴来。于是一小孩一狗可怜兮兮地蹲在路边,模样甚是怪异。
此刻,凤流年已经办完事回来了,马车边一地的尸体自然不会逃过他的眼睛,一刹那,他脸一白,丢下手里刚拿到的一叠地契便飞身上前,站在马车前轻轻唤道,“阿楚。”声音竟然有些发抖。
云楚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我无碍。”无波无澜。
凤流年闷闷地应了一声,退到一边,蹲在一具尸体旁翻看了一下,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事后脸色才好了一些。
不是他……
“流年哥哥,你丢下的东西。”云熙十分乖巧地捡起对方丢掉的一大团纸,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价值几何,不过为了讨好他人,小家伙自然要表现得乖一点,善解人意一点,虽然对方比他的云姐姐还要难以捉摸。
凤流年默默接过地契,整理了一番,然后走到马车前,递给云楚。
“你决定吧,不用找太好的,清静点就行。”
凤流年没有反驳,将地契收入怀中。他自然知道云楚喜欢什么样的地方,实际上这些地段也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找的,几乎都符合她的要求,可是既然对方不想费这份心,他自然会替她费心。
云熙原以为多来了一个人场面会热闹一些,结果变得更加寂静了,不由得想要挠墙,越来越思念沂水了,在他眼里,这三个人中唯有沂水才是正常人。
他的沂水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嘤?
“流年。”
“我在。”不是“在”而是“我在”,有时候,多一个字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就像是在承诺——只要你呼唤,我一直在你的身边。
“去找找她吧,恐怕又要捡东西回来了。”云楚的声音颇为无奈,就像是云熙第一次听到对方说话时的那种语气一样,一想到对方已经把这样的语气变成习惯,云熙就忍不住想要装模作样地叹气一番,表示自己对沂水姐姐三天两头捡破烂的行为十分不耻,当然,捡到他是捡到宝了。
凤流年点点头,身影瞬间消失在两人面前。
云熙抱着肉骨头张大了眼睛,对这两个怪人的武功十分羡慕嫉妒恨。
“云熙。”
小家伙难得耳尖得没有错过,摆摆手说,“这边。”可惜云楚看不到他的动作。
“你会驾车吗?”
“额……会一点点。”这两天风餐露宿时被迫学的。
“那就好,我们先走吧,你来驾车。”
“……”云熙的嘴巴就像是塞了一个咸鸭蛋,虽然他自认为也是无耻之人,但居然有人比他更无耻,他才七岁啊,还是云府堂堂小少爷,居然让他赶马车,简直太欺负人了!实在气急,小油条哆哆嗦嗦地说道,“云姐姐,我们不告诉丢下沂水姐姐和流年哥哥走不太好吧?”
“他们会追上来的 。”
“可是——”
“肉骨头,上来。”
“……”云熙来不及拉住某只叛狗,眼睁睁地看着它三下两下欢快地跳进马车,只留下微微晃动的帘子,恨不得立即将此剁了熬成狗肉汤。
这只没良心的狗,每天喂它肉骨头的是谁啊!
“你还不上来?”
“云姐姐,我真的只会一点点,万一马不听我的话,跑错路了怎么办?”云熙哭丧着小脸分辨道,重点是人小马大,他怕最后是马踩着他走而不是他骑着马跑。
“亏你还是尚京人,连家里的路都不认识……”云楚的话自始至终都带着一点软糯糯的调调,沙沙哑哑的十分好听,可偏偏不带一丝感情,这些话说出来本没有鄙视的意思,可是在别人听了不仅是鄙视,更是有种骄傲得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意味,比如之前的刺客,比如现在的云熙。
好在他们的应对方法完全不同。
云熙努力地从眼里挤出两滴亮晶晶的泪花,无耻地卖萌道,“云姐姐,我才七岁啊,我爹爹和娘亲从来不让我出家门的。”这话要是让熟知小不点的人知道了,肯定会立刻口吐白沫大受打击一个不小心心疾发作就去见阎王了。
“所以你现在是——”
“我是被人骗走的!”云熙愤愤地说。
“在你家把你骗走?该说那人聪明,还是你笨?”云楚一手摸着肉骨头两只耳朵上柔软滑腻的毛,一手拿着一本医书借着烛光看着,想到外面的小人儿如今快要跳脚的模样儿,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点点愉悦之感,大约是长期被沂水捡来的东西气多了,难得能欺负上一个,所以心情自然而然地变好了。
“当然不是——在家里……”云熙的瞎话编不下去了,顿时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云姐姐,我怕有人看到我又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