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错一身鲜红的大衣,率性披在身上,胸襟打开,若是寻常男女,怕早已口水直流了。可惜他面前的人,是凤倾阑,轮姿色,论风情,已经天下无双了。
他重重冷哼了一声,“成了。”
“我知道。”凤倾阑此刻眉眼中划过一丝疑惑,“我这爱徒,教她杂学听得津津有味,教她正统学识,不是打瞌睡便是顾左右而言他,如今扯起谎来却是眼都不眨,当真是——”是什么,他却不说下去了。
这厚脸皮的模样,还不是和你学的。花千错再次冷哼,见对方不理,瘪了瘪嘴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长孙弄月送人了,凤止也送人了,指不定哪天也将他卖了,还是早谋出路的好。
花千错幽幽地想着,却也只是想着。
眼前的男子太过孤独,一是无人可相陪,二是无人敢相陪。
云楚回了云府,先是见了云雍,才扭着腰,缓慢地走向自己的闺房。
脚还未踏入房门,便有一影子扑上来,堪堪撞上云楚,然而云楚身子一歪,侧身避开了那团影子,便听见一声凄惨的犬吠。
云楚撇嘴,差点忘了肉骨头是养在云府的,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
“汪。”肉骨头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四条腿迈得飞快,在云楚大腿上蹭了蹭。
走廊上,沂水刚刚收拾完药渣,提着桶垃圾往外走,余光恰好看见了房前被狗骚扰的云楚,惊讶道,“咦?小姐,你不是刚刚出去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想必之前出去的是冷梅假扮的云楚了。
她摇摇头,冷梅假扮自己,云雍云昭等人一眼便可看出,王惟芳与自己相处不多时,在冷梅刻意模仿下认错也是寻常,可是沂水之前一向与自己朝夕相处,却也没有认出来,当真是冷梅的演技太好,还是沂水这丫头太糊涂。
她想着,俯下身子摸了摸肉骨头的脑袋,显然,这狗是因为多日不曾见她,想要亲近。
沂水张了张嘴,心里有些不安,“小姐……”
“何事?”云楚温和地看向她,可不知为什么,两人都觉得这遥遥相隔的视线中,仿佛被一层模糊不清的东西挡住了。
沂水瘪了瘪嘴,“小姐是不是——”不要我了。后面四字来不及问出口,便见另一方向又跑来一女子,却是灵芝。
“见过小姐。”
云楚轻轻点了点头,这就是训练有素的丫鬟与沂水的区别,她们绝不会出口询问主人的意图以及归处,只会察言观色,于无形中做到最好。并非她嫌弃沂水,只是如今已经在尚京,她故意让沂水跟着魏长舒,怕某一日东窗事发,她还留有一条生路。
可是,这苦心,沂水不懂!
而云楚,却不知沂水的不懂。
云楚再抬头时,只看到沂水拎着桶的背影,莫名地,她从这个向来没有心事的女子身上感觉到了悲伤,云楚若有所思。
“小姐,可要传膳?”灵芝小心翼翼地问道。
云楚摆摆手,“今日我答应父亲要与母亲一块儿吃饭,你下去吧,我这儿不需要人伺候。”
“是。”灵芝盈盈一幅,缓缓退了下去。
云楚此刻揉了揉眉心,低头扣了扣肉骨头的脑袋,“喏,现在也就只有你无忧无虑了。”
肉骨头吐着舌头甩甩尾巴,丝毫不知道自家主人是在嫌弃它。
云楚抬脚走进了闺房,刹那间,却是愣了愣。
那房屋深处,床榻之上已然躺着一个男子,男子的全身裹在被子里,只剩下一簇青丝留在外面,她有些担忧,是真的担忧。
云楚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几步,轻声温和地唤道,“流年?”
“嗯。”被窝里的男子发出一声应答,分明带了几丝颤音,却显得有气无力,只听见他低低唤道,“阿楚。”二字缭绕于舌尖,竟听出几番旖旎的味道。
云楚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步上前,手覆上了床上的那团被子,“流年,你是不是生病了?”
被子下的人一动不动,僵在那里,继续低低地唤道,“阿楚,阿楚,阿楚……”竟是一声比一声缠绵。
云楚一把扯开被子,怒气冲冲,“你究竟怎么了?”这语气,她是真的生气了,真的担心了,她总是自我催眠自己对于凤流年和沂水只是存在利用之心,可是她心非铁石,怎能做到真的无情,就算再恨,这三年来凤流年朝夕相伴,她的恨,也该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