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不准,”卢郅隆说着握着卫枢的手,他攥的愈发紧:“你这辈子也不要想离开寡人的视线。”
“昨天夜里,我坐在马车里,我做了一个噩梦,这是我无数次做过的同一个噩梦了。而且这个梦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可怕。我醒来的时候,四周都是漆黑一片,连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找不到。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没有自以为是的逃出卫国,而是嫁给一个武夫,我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儿。“
卢郅隆双手稳住卫枢的手臂,他的手温热而有力:“你后悔了?”
“是啊,我后悔了,每一次杀戮过后我都会后悔,可我每一次都忍住了。可这一次,当我被列国追杀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对世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噩耗,我遭人恨啊!我记得豫游对我说,在我没成功的时候,不要去看结果,我坚信不疑。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看过,可是我拦不住别人告诉我,我的双手造成了多大的灾难,我的本性是如何的残酷。”
卫枢的手轻轻搭在卢郅隆的手臂上,眼中的悔恨和愧疚如开了闸的洪水,再也阻止不住:“大王,你把我留在身边,不就是找了一个灵机应变的杀人工具吗?我帮你找了许许多多的代替者,他们就在百玦的王城中隐居,你去请他们,放过我吧。”
卢郅隆缓缓的站起身,神情黯然:”杀人工具?“
“是的,如果我不认识你,或许我可以在外面悠悠荡荡,过不多久便回家去了,可偏偏认识了你,是你用花言巧语蛊惑我,让我平添无数血债,让我每天被噩梦惊醒,让我每天提心吊胆,让我变成一个人人防备的孤臣!”卫枢说着,忍不住的啜泣,她自矜着拼命捂住嘴,死命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她背过身去,只看见她微微颤抖的肩。
卢郅隆轻轻抱住她,双臂紧紧把卫枢箍在自己怀里,贴这卫枢发烫的被眼泪打湿的脸颊,温然安慰道:“安之,你累了就歇歇吧。”
卫枢紧紧咬着嘴唇,再也忍不住,伏在卢郅隆的怀中不住的抽泣。卢郅隆的脸颊贴着卫枢平滑光洁的额头,他轻轻抚着卫枢的头发,手掌掩住卫枢的面孔。
“寡人在一开始,就没有把你当过工具。”卢郅隆轻声说道。
卫枢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卢郅隆时而清晰事儿模糊的面容,他的目光依旧温存,让人觉得安心。他笑道:“你要相信我。”
卫枢从袖中取出手帕,将脸上泪水拭去,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撒气。”
卢郅隆拿过卫枢手上的手帕,擦擦卫枢脸上的泪痕,笑道:“没关系,你敢对寡人撒气,说明你不防备寡人,这正是寡人所希望的。安之,寡人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难,寡人专程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见你,也是为了告诉你一句话,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儿,寡人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他双手捧着卫枢清瘦的脸颊,说的那样轻描淡写:“说到底,你还是一个弱女子,你已经为常人所不能了,寡人不想强求你什么,寡人也不愿意让你再疲于奔命,你跟寡人回去,卸掉这一身满男儿装扮,寡人会好好待你,好吗?”
卫枢眨眨眼睛,低下头,急促的呼吸让她的胸口起起伏伏,她抿着嘴唇思量了片刻,最终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她拒绝了。
卢郅隆的脸上刹那间浮现出失意和落寞的神情,他扶在卫枢的肩头,迫近她的脸颊,凝重的问道:“你不愿意?”
卫枢摇了摇头。
卢郅隆的神情如遭遇了冰霜雨雪在一瞬间迎面而来,他的手从卫枢肩头缓缓滑落,如同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的一次期盼,如同死了的爱情。
“你就那么想要离开寡人吗?”卢郅隆的问话已然没有了从前的那般坚定果断,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对命运最后的一次祈求。
“不,”卫枢抬起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们还有未了的使命。”卫枢抿着嘴唇,抬眼望着卢郅隆,坚韧果决的说道:“如果您的话当真,请陛下给这次许诺加一个期限,让我把未了的使命做完。到那个时候,我也就不愧对于卫国,不愧对于你我的盟誓。如果上天注定我要做一个杀人如麻的角色,那我必须无愧我命。”
“安之,寡人的话自然当真,只是,寡人知道,每一次的战争,每一次的权谋的长夜里,你内心的煎熬有多么强烈,寡人不想让你为了什么所谓的盟约而备受熬煎。”
“那好,”卫枢坦然的说道:“我们打一个赌,如果这场混战结束以后,我们各自能够全身而退,我就回卫国向我父王请罪,然后和他们说和亲的事。”
话音未落,只听见远远一声传报声,是鸿翎急使传书而至,卢郅隆伸手将卫枢额角碎发抿了抿,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进来!”
一个背上插着三支鸿翎的斥候快步跑进大帐,捧着一个蜡封信盒:“报大王,梧州失守!”
卢郅隆起开封蜡,取出一张沾了血的信笺,沉默了半晌后忽然问道:“卫陵君和卫都督豫游各领十万兵马攻陷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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