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淡绿的织锦交领长衫,膝盖以下则露出烟色绢纱的裤子,一双粉色软缎绣鞋,腰系绿色粉色宫绦,眉不描而黛,发不漆而黑,唇不涂而朱,整个人象早晨的炊烟一般轻灵飘逸。此刻的颜月正拿着书本细细地讲解着,而立在她对面的老头则一脸虔诚地听着。
乔御医可以说是个非常出色的徒弟,每次学后都能有所思所悟。颜月只有一样不太满意,也可能是年龄的缘故,这个乔御医太讲规矩了。对颜月开口说话必尊称"师傅",自称"弟子";颜月站着他陪着站看,颜日坐着他依然在一边侍立着;这且不说,还每曰晨昏定省,侍候三餐……这不得不让颜月想起那古代大家庭中的儿子媳妇小妾们,只是这么大年龄的乔御医在自己面前如孝子般侍候,颜月实在受不了,颜月更怕会因此折了自己的寿,因此以"不传医术"相逼,那乔御医方把那规矩收敛了些。
颜月给乔御医定下的学习时间为十天,毕竟乔御医还有公职在身,沐阳城瘟疫结束后还要回映雪国皇宫。这十天里颜月不仅要教会他如何针炙冶疗完颜萧背上的老伤,还要教他一些基本外科手术,并适当交流大方脉科、伤寒科的诊案等。如此安排可谓是时间紧任务重,所以每日清晨乔御医便来到颜月小院用餐,开始一天的学习。
颜月教得用心,乔御医学得仔细,好在没有其他的事烦心。而那完颜萧更是吩咐膳食间将每日的膳食安排得妥妥当当,所需任何东西只要一声立刻便到。只是今日不知何故,伙食突然简单起来。早点只是一份包子一份粥,早餐简单些倒也罢了,只是中餐也只有一份主食和一份菜,主食是白馍,菜是一只鸭子。这同每日中午必有十菜两汤相比,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盯着那菜饭,颜月第一个傻了。自己这儿现在连乔御医共有四人,不会就一个菜吧!
“你们王爷怎么了?”颜月脱口问道,这样的伙食确实让人奇怪。连雷振天和雷振雨也奇怪地盯着乔御医。乔御医倒不知颜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当即笑呵呵地道:“师傅有所不知,今日这伙食与王爷无关,与这日子有关。只因今儿是鬼节,映雪国各家各户膳食都是如此安排。只因今日阎王下令大开鬼门,让那些终年受苦受难禁锢在地狱的冤魂厉鬼走出地狱,享受人间血食。而“鸭”就是“压”,吃鸭子就能压住那游走人间的鬼魂了。”
颜月这才哦了一声,想不到这古人过这鬼节还有如此讲究。只听说古人过什么灯节、乞巧节、端午节什么的,倒第一次知道古代居然还过这鬼节。想到此颜月不禁好奇地追问道:“这鬼节还做什么其它的?”
乔御医很高兴能有一个为师傅解惑的机会,当即一点一点地叙述出来。映雪国的鬼节分为官祭和民祭两种,官祭主要是官府搭建官祭台,请来一名德高望重的高僧来主持。鬼节当日上午接受施主的钱和米,用这些钱和物品祭奠亡灵、救济灾民。过了中午,各家各户纷纷把全猪、全羊、鸡、鸭、鹅及各式发糕、果品、瓜果等摆到官祭台上。高僧诵念真言之后,便开始放焰口。开始向台下掷包子。传说已婚女子抢取包子一个,次年就可得子;小孩抢得包子,一生可不受惊吓;未婚男女抢到包子,一年中必能得到好姻缘。当然那包子的数量也并不十分多,因此抢到的人寥寥无几。
民祭也就是普通人家的祭祀。普通人家当年死去的亲人需到坟前祭祀,其余的在家祭拜即可。而家祭又特别有讲究,要准备好素食或者时鲜的瓜果享告祖先;到了晚上,家家户户还要在自己家门口焚香,把香插在地上,越多越好,象征着五谷丰登。晚间河边要点河灯,一般是以纸糊成荷花型,在底座上放灯盏或蜡烛,所以也叫荷花灯。主要是为了普渡水中的落水鬼和其他孤魂野鬼。
颜月听得十分有趣,这千年前的趣事,纵是在二十一世纪电视剧中也无法真实还原,如今有机会亲眼目睹,颜月又怎么可能错过呢。如此一来,颜月一声令下,下午的学医便取消了,众人直奔向那官府搭建的官祭台而去。
城中人来人往,竟全部向着城外拥去,感情那官祭台一定庞大无比,在这城中根本没有办法搁置。而正如乔御医所说,那些人的手中都拿着丰盛的食物,有全猪、全羊、鸡、鸭、果品等等。颜月不禁感叹,这鬼节,活人全部吃得这般简单,倒真是把最好的留下来奉献给鬼了。
赶到那城外之时,正是高僧带领座下众僧诵真言之时,颜月竖起耳朵认真倾听,可同二十一世纪曾经听过的和尚念经一般,一句听不懂。前世的颜月听到和尚念经总觉得有些不解,不了解他们为何会念得那般虔诚。而今天,听着这些不懂的真言,颜月却听出了一种神秘与*之感,仿佛这些直言真得能与那鬼神相通一般。
经历了一世的生死,如今的颜月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着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就如这穿越?从二十一世纪到这大戎朝,自己算是什么?生?或是死?前世的死则是这世的生,这世的死得到了前世的生。自己算是什么?是人还是鬼?这世上有与自己一样的人吗?颜月只觉一阵迷茫。
“师傅,要放焰口了。”乔御医的声音打断了颜月的沉思,果然台下已是一阵躁乱。想来所有的人都想从高僧手中得到那免灾降福的包子。颜月不禁一声长叹,包子罢了,即使是得了咒语听过真言的包子,不过还是一个包子罢了,难不就成了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