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嫣容说话的语气,虽然尽力压制住了熊熊的嫉恨,但柔柔的嗓音里还是含着一股尖锐的阴狠之气,被那股尖锐的阴狠给刺了刺,方晓染彻底地醒了酒意,连忙松掉双手甩开沈梓川的胳膊,低头往下瞧,才发现自己此时的模样,很狼狈,也很尴尬。
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蓝色套裙仿佛第二套皮肤似的紧紧地贴在身上,导致曲线毕露。
沈梓川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没有答复方嫣容的问话,脸色和呼吸,都透着冰渣子的冷。
方嫣容对方晓染的狼狈视而不见,走过去挽住了沈梓川的手臂,嗓音甜而柔,“梓川哥,像这种总是妄想靠着男人上位的女人太多了,不值得为这样的女人生气。”
王晓雅盯着方晓染,想起方正华被关押在监狱判处了将近两年的牢狱,想起女儿方昭萱逼不得已从双语幼稚园退学,恨得眸光通红,接触到方嫣容淡淡扫过来的视线,诧异地眨了眨眼,装作不经意地大声说道,“咦,这不是景染公司总裁的秘书吗?听说你同时还是萧景城总裁的女朋友,外面萧景城正到处找你的人,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秘书,你不知道吗,沈先生是嫣容的未婚妻,你这样浑身都湿透了衣衫不整来找沈先生谈事情,有点不妥当吧?”
本来方晓染坦坦荡荡,自认没有任何想要勾引沈梓川的意思,但被王晓雅刻意地这么一说,倒像是坐实了她确实有那种龌蹉不耻的想法。
难堪过后,方晓染反而更镇定了,她抬起头,把目光坦然地看了看方嫣容和王晓雅,最后落在沈梓川目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没有带着恨意,也没有带着感情,平静地说道,“抱歉,我刚才喝多了,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你大人有大量,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她一副正大光明的模样,做错了就道歉的态度,倒让方嫣容和王晓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沈梓川,望着方晓染平静如水的脸庞,却从她静如秋波的一双水润眸子里,看到了深藏在眸底的倔强,绝望,和伤痛。
仿佛他曾经做过了许多许多——伤害她的事。
怎么可能?
他自认不是个纯粹的好人,但伤害一个娇滴滴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女人,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一定是这个女人在演戏,一定是。
几次三番的相遇,她惯会做戏给他看。
压抑内心升腾的一丝异样感觉,沈梓川看也没有再看方晓染一眼,也没有看方嫣容,转身漠然地迈步走人。
“梓川哥,等等我。”
方嫣容狠狠地瞪了方晓染几眼,回头见沈梓川越走越远,焦急地跟了上去。
自从上次求了他出手帮助方氏企业重新把股价抬上去之后,他对她,就一直是这般冷冰冰的表情。
私底下,他从来不对她过于亲热,但在必要的场合,也会给她必要的尊重,所谓的相敬如冰,大概就是这样的。
但方嫣容不甘心,他当初可以对一无是处的方晓染动了心动了身,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动身动心呢?
沈梓川穿过幽幽暗暗的长廊,刚走到电梯门口,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掏出来扫了眼,是他父亲的主治医生打来的。
蹙了蹙眉头,他把手机放到了耳边,淡淡开口,“嗯,是我!”
电话那端,传来一股浓郁的美式英语腔,“沈先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父亲刚才睁开了眼睛,并且尝试了说了几个字,他说的是中文,很可惜,我们这边的医生护士没有一个人听得懂……”
早就没有抱多大希望的事情,突然来了个乍然惊喜,饶是沈梓川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成熟内敛男人,胸腔里那颗冷硬的心片刻间就柔软了。
把手机稍稍拿开离远点,仿佛离得远了,呼吸才能更顺畅。
大约七八秒钟后,他才开腔,清清冷冷的嗓音,不疾不徐,“你的意思,我父亲很快就能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