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紫若眼睛一亮,难道那是她种在瑶园的茉利,赶紧起身从珠玉手中接过,“你从哪里弄来的?”
珠玉擦了擦满脸的雨水,说,“雪妃让人把娘娘栽上的那一片茉利花全给拔掉了,本来他们是要烧掉的,还没烧完就下雨了,奴婢只找出这么一株根还没被烧掉的,其余的……都没了根,活不了……”
细细望着被烧掉半边枝叶的茉利,凤紫若微蹙娥眉,自言自语道,“柳如雪……”
珠玉拧了拧湿透的裙子,说,“娘娘,等雨停了,奴婢把它栽到院子里,一定能活的,只要有根在,就能活。”
只要有根,就能活……凤紫若心中喃喃念着这句话,只要有根,就能活……
那么,她的根在哪?魏国是她的根,如今国破家亡,她的根又在哪里……
瑶园中,昨夜一场大雨打落一片繁花,凋落的花瓣融入松软的泥土,等待着化为尘泥的宿命。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柳如雪静静站在园中,瘦削的身影仿佛风再大一点便能被吹走了,自从中毒失去孩子之后,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整天咳个不停,晚上睡着了都会咳醒。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整个人摇摇晃晃,云翠赶紧上前扶住她,担心的说,“娘娘,进屋吧,奴婢去叫御医来看看。”
柳如雪轻轻摇头,虚弱的声音说,“不用了,看了也没用,那些药都吃了好多天了,也不见好,我这身子怕是好不利索了。”说着又猛咳了几下,然后想起什么似的,问,“皇后在冷宫也有十几日了吧……可听到什么消息吗?”
云翠摇头,想了一下,说:“皇后的消息没听说,倒是昨天遇到皇上跟前的小路子,听他说娘娘您的父亲柳统领要回朝了。”
柳如雪的身子猛的晃了一下,全身僵住,睁大眼瞪着云翠,声音颤抖着说:“什么?消息属实吗?”爹爹怎么会无缘无故回朝,她怕爹爹会担心,失去龙种这么大的事她都没有告诉他。
云翠感觉到她浑身颤抖,赶紧用力扶住她,说,“小路子是无意中偷听到皇上和萧丞相的谈话才知道的,奴婢想,应该不会有错。”
柳如雪狠狠瞪着云翠,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云翠吓得跪倒在地,“奴婢不知,奴婢愚钝,娘娘饶了奴婢吧。”
柳如雪深深吸了口气,半晌说道,“算了,起来吧。”目光阴霾,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她被下毒流产的消息传到边疆,这不足为奇,可是爹爹为什么会忽然回朝,若没有皇上的圣旨,三军统领擅自离开,这个罪名,可大可小。
若是边疆出了什么乱子……
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是皇上让爹爹回来的吗?
站在高高树枝之上,南宫寒深深的目光穿过层层空气,远远落在那座萧瑟的院子里正蹲在地上忙碌的白影上。眼底暗涌着铺天盖地的情感,手掌猛的紧握成拳。
将最后一把土填上,轻轻拍紧,然后浇上水,凤紫若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这株茉利,有她的寄托,有她的执着,有她的情思。她会静静的等待,等它开出纯白花朵的那一天。
她就这么蹲着,目光漠然落在残损的枝叶上,思绪却不知飘哪去了……
南宫寒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盯着那抹白影,凌厉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一点点柔软起来。
他本是夏国皇子,十年前被作为质子囚禁在天朝皇宫里一处偏院中,受尽众人的冷眼与欺凌,那一年,他十二岁,残酷的现实令他年少的心中一片阴寒黑暗,任何东西都无法激起他内心封锁的情感,直到她的出现。
记忆里,那段阴暗的岁月中,只有她对他笑,只有她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躲的他远远的,好似他是毒蛇猛兽般,她只会用甜甜的声音喊他‘明月,明月……’她说他就像黑夜里闪光的月亮,她喜欢仰望着……
每当她趁身边人不注意时偷偷溜去别院中找他,推开门的那一刻,她笑靥如花的望着他,脆脆的喊他,‘明月,我来了……’然后飞快冲到他怀中大笑,还说‘明月,你的胸膛好温暖,靠着睡觉一定很舒服……’他想拒绝她的接近,他常提醒自己要抗拒她,可是,在不经意间,她竟是那样深深刻进了他的心底,烙进他的血肉之中,每当想念她时,耳边总会想起她清脆甜腻的喊声,‘明月,明月’,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她融在他的血液中,在他身体里肆意流淌。
为什么……忽然间,他心痛的厉害,紧握的双手指节泛白,发出咯咯的响声。
为什么她会忘了他,在她的影子刻入他的生命中之后,她竟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