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没事了吧?”即使再冷心冷情,何连连也不能对曾护他周全的恩情视而不见。
封天麟眼珠一转,“怎么就没事了?你被砍几刀试试不就知道有没有事了。”
即使知道他是装的,何连连还是坐到床边,把手里的瓷瓶拿给他看。“刚刚御医留下的金疮药,正风看了说没问题。”犹豫片刻,又道:“都是我连累的你,所以我给你上药来赔罪。”
封天麟听了这话愣是半天回不过神,想着是不是天九刚刚嚎的丧吓着何连连了,赶紧道“傻田田,方才骗你的,那些人功夫不到家,刀气疲软,只两道浅浅的皮外伤而已。小爷我厉害得不行,再来几刀也是一打滚就爬得起来。”
但何连连还是执意让他半褪了衣衫,手指沾着软膏仔仔细细在疤痕上涂了满满一层。十五岁少年的身量尚未长成,苍白的背脊和腰线还有些单薄,但肌理隐隐已经有了力量。
眼前是十五岁的小侯爷,何连连的手按在疤痕上,模模糊糊地走了神。自破庙时他就再也不想思考以后的事,毕竟从现在的情况看他能不能活到十五岁还不一定。但他现在有了点模糊的念头,等他十五岁时,也想长成像封天麟一样有担当的人。
只是,他想,封天麟有他的家人朋友,我何连连又有什么值得去守护呢?
……
封家惯常准备的夜宵是白粥和一些酥糕,可下午封丙睡多了,非吵着不困并表达了想吃汤饼的强烈要求。潮平拗不过她,索性下了一大锅给大家分食。
汤饼热腾腾吃了十分暖身,封天麟折腾了半天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什么仪态稀哩呼噜吃了三碗。吃完回房草草漱洗了赶紧钻进下人已经用手炉烘热的被窝,长舒一口气。
他至少还有个家。
……
何连连在柔软的床铺里睡着,做了个梦。
梦里是他五岁那年没做功课就偷偷出去玩。回家时何元清坐在家里唯一的一张破椅子上,何连连进了屋,立刻眼尖地瞅见父亲手里的藤条。
那藤条别看细了些,但尺寸半长不短刚刚好又极韧,不花多少力气就能揍得何连连哭爹喊娘。
哦差点忘了,何连连没娘,是何元清一手拉扯大的。他倒不把没娘当成什么缺憾,家附近的几户邻居大娘小婶子都对他十分照拂,一起长大的几个孩子都在何元清手底下吭哧吭哧背千字文呢,更不敢对夫子的孩子竖拳头。
所以五年来何连连一直过得快活,只除开一件事,那就是念书。
何元清丧妻之后就再没有娶亲,似乎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荆州鱼米丰足,吃穿是不愁的,何连连被养得像个剥了壳的菱角般白嫩,谁见了都想捏一把。只是这菱角娃娃坐在门槛上抽抽搭搭地背书,可怜得很。
“小娃娃,想吃饴糖吗?”一个穿着打扮毫不起眼的路人走过来,弯下腰笑得和蔼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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