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初至枕山楼时,沈砚卿除却依照惯例指导一些商会事务的处理之法,也曾尝试着教授一些简单的剑法。可惜,风茗并没有多少这方面的天赋,最终也只是浅尝辄止。
“倘若局势紧急,你恐怕还需以此自救。”沈砚卿轻叹一声,似乎对风茗的“大致记得”并无太多信心。
“……多谢先生。”风茗沉默半晌,忽而低低地说了一句,而后又笑道,“今日先生怎么反倒是有些婆妈了?或许只是寻常的试探而已——马车想来也已在偏门等了一些时候,风茗这便先行告辞了。”
……
“本宫给了你们这么长的时间,可不是为了听这一句‘没有’的。”长秋宫大殿之中,韦皇后转着套在小指上的白玉扳指,直到阶下的人跪伏着陈述完了一切,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既然独孤询那里没有,就该立刻去查一查那几日卷入其中的其他人——这,还需要本宫来教?”
“中宫殿下,”阶下跪伏的一行人之中,为首者稽首再拜,恭敬道,“只是与此事相关之人,如今尚在于世的除却独孤寺卿,便唯有……唯有绣衣使中的廉贞与廷尉寺的苏少卿,这二人又岂会知晓此事?”
韦皇后嗤笑一声,终于抬眼扫视了一番阶下之人:“真是一个想当然的理由。”
“中宫殿下恕罪。”那几人听得韦皇后语气虽是如常,言语中已有了怪罪之意,便齐齐顿首请罪道。
“本宫即便是降罪于尔等也是无济于事。那个廉贞倒是个可塑之才,今晚本宫亲自来处理,至于另一位……”韦皇后冷冷地笑了起来,“你们似乎忘记了定襄伯那位不安分的侧室出身何处——无论那位苏少卿是否知情,本宫都不希望他再有机会接触到这之后的事,还有,廷尉寺的那些事,也该有些结果了。”
“是。”
“下去吧。”
不待韦皇后再说什么,便有一名心腹女官匆匆地自偏门趋步走入殿中,微微垂首一路行至她身侧,低声道:“中宫殿下,此刻廉贞已依据长秋宫的地势与位置调整了今晚的防卫,此刻正在殿外待命。”
韦皇后淡淡地瞥了那几人一眼,待得他们会意后自侧门离开了大殿,这才吩咐道:“宣吧,本宫对她……很有些好奇。”
此刻长秋宫主殿外的玉阶之下,玉衡抱着手臂微微扬起头,瞳孔中倒映着刺入这苍苍穹宇的宫殿飞檐。而长秋宫的屋脊正中高高地镶嵌着一面明镜,镜中又映照着她和她身后宫墙内外的万千亭台楼阁,其上是沉沉变幻的云霭。
而后这一片有如对峙般的静有了一丝裂痕,不知起于何处的一阵微风拂过,紧闭的殿门无声地打开,女官自其中缓缓走出,又向着玉衡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下玉阶。
“廉贞大人,中宫殿下召您入殿。”
女官的声音犹如千百年也泛不起些微波澜的古井之水,却是将玉衡的思绪倏忽地从那一片寂静之中拉了回来。
“多谢这位姑姑,”玉衡略微欠身,恰到好处地微笑着。
“请吧。”女官并没有多少情绪变化,淡漠地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来了。”韦皇后拈起青瓷的杯盖,不紧不慢地划弄着盏中的茶沫,听得殿门处的动静后才抬起眼来,语调一如既往。
那女官无声的福了福身子,径自退下了,而玉衡则是以大礼三拜叩首,从容道:“廉贞拜见中宫殿下,殿下千秋。”
“平身吧。”
玉衡垂着眼睑看着大殿地面上的白玉砖,听得殿中座上传来的这一句话之时,才再次称谢拜过韦皇后,站起身来,而目光始终垂着。
“本宫也算是曾见过你,”韦皇后莫测地微笑着,稍稍停顿了一瞬,又补充了一句,“在金仙观那案子会审之时。”
玉衡仍旧不曾抬眼:“彼时廉贞多有妄语恶行,还望殿下宽宥。”
“恶行?你倒也明白。”韦皇后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放眼洛都上下,敢这般鞭笞金吾卫的,这几年本宫也确实只见过你一人。”
“……”摸不清对方究竟想要借此如何,玉衡只得深吸一口气,压着眸中凌凌的冷色,跪地再拜道,“事急从权,殿下恕罪。”
“本宫可没有多少追责的意思。”韦皇后的语气忽而又放轻了几分,“知道本宫今日为何特意选你前来长秋宫么?”
玉衡心中不觉冷笑,面上却仍旧恭顺:“廉贞愚钝。”
她垂着眼看着玉石砖块延展的纹路,半晌不得回复,却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地靠近,在寂静的大殿之中回荡成将人包围得无处可逃的声响。
“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啊……”韦皇后一步步地行至尚且跪伏在地的玉衡身前,伸出手挑着对方的下巴强制着让她抬起了头,正对上了一双长而潋滟、此刻却是难免惊愕与戒备的眸子,“倘若你还想向上爬的话,本宫可以帮你。今晚长秋宫的安危,就是第一个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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