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好,妈妈吩咐了必得将每一位客人伺候好了。小姐可不用这么紧张,一回生、两回熟嘛……”那名小倌熟练地斟下一杯酒,对着风茗一副巧笑倩兮的神色,“风小姐,请。”
风茗本以为这只是在请她对饮,正抬手准备取酒杯时,却见那小倌已然径自将杯中的酒水含入口中,不紧不慢地凑近了她的脸。
风茗忽而隐约地想起来,含住酒水后送入客人口中是青楼小倌常用的取悦客人的方法,而方才她所见的那些男男女女的客人们似乎也毫无芥蒂。眼看小倌的唇便要贴上来,她一时也再顾不得许多,猛地站起身来便向后退了一步。
不曾料到风茗会如此抵触,那小倌的脸上难免露出了些微惊讶与嗤笑之色,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却又是熟练地露出了几分哀哀的愁怨。
“不……不是这样,我素来不喜这些取悦之法……如寻常一般对酌便可。”
风茗愣了片刻,发现虽说四下的宾客无人察觉,那被好几个纨绔簇拥着的花魁和秦风馆的妈妈却已经看了过来,她再看向这小倌时又对上了他带着几分哀意的眼神,一时却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那——好吧。”小倌将口中的酒水咽下,复又状若无事地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看来是我唐突了,这杯酒,就当是向风小姐赔个不是。”
说罢,他便将这杯酒一饮而尽,而后又对着风茗亮出了杯底,宛转笑道:“不过风小姐既然来了,也总该赏脸对酌几杯才是。”
“自然无妨。”
风茗暗自松了一口气,强作从容地走上前重新入座,在小倌的婉言劝说之下勉强地饮了几杯酒,又不咸不淡地谈论了些天南地北的事。或许是那小倌也自觉无趣,几杯酒过后便寻了个由头,仍旧是笑吟吟地离开了。
小倌离开后,一直紧绷着精神的风茗这才放松了几分。虽说这酒的后劲似乎不算小,好在她也只是浅浅地饮了开始的一杯,这之后的便都如先前沈砚卿所言,尽数被她不动声色地倒进了袖中。
她循着此刻嘈杂的人声看去,只见那数名纨绔之中也不知是谁今夜一掷千金,买得了当红的花魁晚萦作陪一夜。此刻花魁正轻盈地坐在那名纨绔的肩头,似是一面哼唱着小曲一面随意地晃动着双腿,全然罔顾纨绔的手控制不住地从她的脚腕一点点地向上抚摸。
风茗的目光在那名纨绔身上停留了片刻,此人的面目似有几分熟稔,但她却一时难以记起。而纨绔肩上的花魁似乎是感受到了她探究的目光,回过头来正与风茗的目光相触。风茗却是在这一瞬间从对方笑吟吟的神色之中读出了几分嚣张的挑衅之意。
风茗有几分莫名而无奈地移开了目光,而花魁俯下腰身对那纨绔低语了几句,而后在旁人的惊呼声中,花魁一双春葱般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人的面庞,任由他一面撩起裙摆伸手向上抚摸着,一面大笑着带着自己向着庭院中的厢房走去。
风茗环顾了一番四下众人,见并没有人在意她这一处的情况,便悄然站起身来,借着醒酒的理由不动声色地远远跟随着那两人,自偏门离开大堂,复又转入庭院之中。
方才端坐之时尚且不曾觉察,如今起身后风茗才渐渐觉出那酒水的几分后劲来,隐隐地让她些头痛。
果然还是不胜酒力……风茗这样想着,抚了抚额角后便再次抬起头来打算循着那两人的踪迹继续跟踪。岂料那头痛似乎愈演愈烈,连带着她的四肢也生出了几分无力感。
风茗心下一惊,就近地靠在一旁的廊柱上闭目摇了摇头,而她的症状似乎愈发严重了起来,眼前开始渐渐出现一些繁复而不可名状的幻象来,连带着先前的头痛无力感似乎也消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临风而立飘然欲仙的诡异感受。
这根本不是寻常的酒水,也不是什么迷药或是媚药,这是……
但药效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风茗无力地倒了下去,在眼前的一片光怪陆离之中失去了知觉。
感受到落在发上的点点凉意,玉衡微微抬起头来。那猩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天幕终于似是兜不住一般,开始淅淅沥沥地漏下细密冰凉的雨线来。
“下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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