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听罢,神色不觉凝了凝:“有些棘手,宫内如今并无异状,如今的任务也不过是监视昭阳宫。我也拿不准长秋宫究竟在盘算什么。”她顿了顿,却又是笑了起来,“不过别担心,保你安全无虞还是不在话下。哪怕是事态紧急需得出宫,我也自有办法帮你。”
风茗抿了抿唇,思索片刻道:“无妨,说到底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之事,我等风声过去了便是。”
玉衡仍是笑了笑,却并没有再做回答,只是拉着风茗迅速地一转,遁入常青树后的凉亭之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一边,小筑之中衣袂簌簌、钗环叮咚,三名身着华服的人次第起身走了出来。
当先走出的华服少女略微驻足,回过身掩唇笑道,“姨母留步吧,中宫殿下已为长缨安排了住处,就在昭阳宫西侧的钩弋宫中。若是来日姨母闲暇,晚辈再与您畅谈。”
因着此前洛都的一些反常动静,风茗不免多看了这位谢小姐几眼。她的五官于庄重端静之中又有几分疏朗之意,似乎与明仪太妃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好孩子,这几天你奔波得也累了,早些去钩弋宫歇下吧。”明仪太妃不愧是先帝晚年圣宠不衰的女人,即便如今早已过了妙龄,容貌却仍是不减华艳,反倒是衬得谢小姐平庸了许多。
“长缨妹妹也莫要再拘礼客套了,这几日玉珈也在宫中,若有不明之处,亦可帮衬一二。”一旁年纪稍长些的贵女略微低垂着眼睑,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摆弄着蚕丝为面的宫扇。只是即便不曾抬眼,那般清雅绝艳的容貌也仍旧夺目,眸光流转之间如春风微微撩起烟罗纱幔,羞了小楼珠帘里初绽的繁花。
风茗于心底轻叹一声,好事者皆言昭鸾郡主萧玉珈风姿昳丽冠绝京华,如今虽已不是初次相见,惊艳之感却是分毫不减。
正在她出神之间,那三人又絮絮地说了些话,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而谢小姐几般笑言过后,也终是回过身去,唤来了远远在耳房里休憩的侍婢,便要离开昭阳宫。
“长缨……你可还记得你母亲为你取的旧名?”看着不远处甥女的身影,明仪太妃忽而叹息似的轻声说道,声音不大不小,恰恰足以让谢小姐听清,“如今你的名字,孤却是叫着有些不习惯了。”
她颇有些疑惑与担忧地投来目光:“姨母说的这是……”
“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是昔年你母亲为你取名时提及的话。”见得谢小姐神色似有些许迷惘,明仪太妃的笑容渺远而不可捉摸,在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忽而有些怀念她。”
谢小姐的目光闪了闪,神色似是有些悲凉:“当年虽有母亲拼死将我送出谢府,但……或许是因为那时伤到了头脑,很多以前的事情,都有些模糊了。”
“瞧瞧你,姨母可没有责怪的意思。”明仪太妃淡淡地笑了起来,“好了,去钩弋宫看看吧,孤这昭阳宫,你随时都可以来。”
谢小姐也不再多说什么,敛眸微一福身,便举步离开了此处。
而玉衡依旧冷眼远观着她们,并未有乘机离开的打算。风茗在心中轻叹了一声,感慨这些真正的高门贵女总归也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端方贞静,想来也是无趣得很。
“娘娘有何定夺?”那一边,待得谢小姐在宫女的引领之下离开了昭阳宫,萧玉珈停下了摇扇的动作,微微抬手以扇面遮住了下半脸,于是那端庄得体的笑容也变得朦胧了起来。
而明仪太妃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玉珈,算算时候,今日早间东宫的讲学应是要散了。你每次入宫总爱像小时候一样黏在孤的身边,也该时常去见一见你的胞弟才是。”
“娘娘说得在理。”萧玉珈颇为矜持地轻声笑了笑,仍旧是不改那般端庄的模样,“既如此,玉珈便暂且去东宫一观,待得晌午过后再来叨扰了。”
“去吧,”明仪太妃一面笑着,一面又向着中庭之外送了几步,声音却是不觉低了几分,似是在轻轻地叹惋,“昭阳宫到底并非是你长久的庇佑之所,但河间王府不一样。”
萧玉珈敛眉应声:“玉珈明白。”
二人又是低语了一番,萧玉珈这才告辞离开。
风茗有几分犹疑地瞥了一眼玉衡,后者却只是微微蹙眉看着明仪太妃所在的方向,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下一刻,明仪太妃便已不紧不慢地转身看了过来,语调淡漠:“你们二位听了许久,便不打算给孤一个交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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