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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御街行第五折下(1 / 2)

“小心!”

话音未出之时,一道天青色的身影一霎之间似雷电划破万里苍穹一般穿透屋内昏黄的光影,而食指直抵黑衣人的眉心。而后他却只是轻轻一点,几点血色便已滴落下来。

一击既中,沈砚卿飞速地拂袖收手退避,而那黑衣人此刻不仅仅是眉心,连同先前所有被银针击中过的穴位都齐齐地迸裂出血色的裂口来,诡异得犹甚于七窍流血。

黑衣人吃痛之下身形略一踉跄几乎跪地,嘶哑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不少惊讶之意:“拂穴之术……难怪你了无畏惧。”

“可我也不曾想到,风城的剑术套路会出现在这里。”

“留我缠斗至此便是为了这个?”

“看来阁下还不算太蠢。”

“哼……”

言语往来之间黑衣人暗暗蓄力,手中尚未吃痛脱开的长剑已又一次转身向着陆秋庭刺了过去,全然不顾沈砚卿扬手之间如雨一般飞刺而来的银针。

看来这是想要玉石俱焚了。

一念生出,沈砚卿的衣袖凛然一扬。

这一次,是一道极浅的黛青色如一线月光滟滟处于墨蓝沧海,倏忽间华光破开夜色鸿蒙,而后纷繁的辉光与殷红蓦然绽放如血色昙花,却又转瞬凋零。

血色弥散之间,银针密密麻麻地刺入黑衣人的后背,而近乎透明的淡青色锋芒已然贯穿了他的心口。出乎沈砚卿所料的是,此时同样有一支黑色的箭矢穿透了他的咽喉。

如此前后夹击之下,黑衣人断然已无生机,在沈砚卿抽出袖剑的一瞬颓然倒地,再无声息。

袖剑的剑锋在昏黄的烛火之下流过一道熟稔的浅碧水光,却是刺得陆秋庭的双眼微微一痛。

然而陆秋庭的目光仍旧是固执地落在了“繁声”的剑刃之上,素来淡如霜雪的神色也不免裂开了积蓄已久的震惊与恍惚。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言。

“你……”他方才叩下机关的手缓缓松开,许久,才有几分生涩地动了动双唇,却终究似是无言以对般地沉默了下来。

门外已陷入了莫名的混战之中,无暇顾及屋内。

“是我。”沈砚卿微微垂眸,了无快意地轻轻牵了牵唇角,将声音放轻了些,言语之间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大局在握的从容与散漫。

“来杀当年的背叛者?愿意奉陪。”陆秋庭的神色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惊涛骇浪与风云变幻,顷刻之间便已重新凝成了一片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些许意蕴不明的笑意,“你还活着,这样倒也很好。”

“为何如此断定呢……秋庭?”沈砚卿听得此言却是愣怔了片刻,苦笑着说道,“若我真有杀意,今夜大可在枕山楼作壁上观。”

“那时若非夏至阻拦,想来我也不会在这里等着你动手。”陆秋庭淡淡地移开了目光看向门外,“于死亡而言,九年前抑或是九年后原本并无分别。”

“但我改变主意了。”沈砚卿难得颇为固执地举步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却又在这一瞬漫不经心地摊了摊手笑了起来,“反正一个‘因利为之’的风城叛徒和一个‘别有打算’的意园叛徒,谁也没有指责对方的权力。不是么?”

陆秋庭却似想起了什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这般心大,倒还真是你当年的作风。”

“哪里是什么‘心大’?只不过岁月向来如此。”沈砚卿反倒是有几分促狭地笑着,“过得久了见得多了,与故人相关的记忆也便只剩下了万般的好——何况那时原本也只不过是我一人的意难平。”

“我倒是情愿你如当年一般憎恶,还我以诘问斥责或是利刃穿心——终不会比如今这般更觉负罪。”陆秋庭索性再次将目光移至黑衣人的尸首之上,一面说着一面举步上前。略微躬下身来一把扯开了尸体蒙面的黑布。

沈砚卿并不识得此人的面容,但尸体面部残留着的似惊惧又似恍然的神色,配上那青白的死人面色,隐隐地令他感到了些许不安。

尽管心下生疑,沈砚卿到底不愿与风城无关的故人再有什么更多的牵扯,便也不做表现,心下愀然地接过了他方才的话:“逝者已矣,而生者总不该一生困于这阴霾之下,哪怕是当做代他们活下去,也总归得有几分快意。”

“话虽如此……你我可曾当真有哪怕一日地快意过?”陆秋庭重又站起身来,颇有些警惕之意地远远看向门外,话语声却多少显得渺远了些,“天地无垠,而无处不为世情之牢笼。”

“秋庭,”沈砚卿的语调倒是如昔日一般了无隔阂,恍惚间竟还似在意园吟诗论辩时的模样,“岂不知人之于世本就如朝菌蟪蛄,凡此种种终需释怀。不放过你的从来不是我或他人,无非是你自己罢了。”

“你倒是看得淡。”陆秋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而道,“——看来你的同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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