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晨,岑乙刚跨进海叶阁的门,就看到邹阁老站在走廊口等着他。这是少有的事,岑乙立即把老人拉到一把椅子上,请他开口。
邹阁老今天特别和气,笑容间还带着一点不好意思。他告诉岑乙,扬州城里一位盐商去世了,急需一篇祭文。邹阁老是本城第一祭文写手,因此成了那家的恳求目标。那家请了一位中年说客前来牵线,但邹阁老考虑这位盐商年轻时曾贩过私盐,中年时又喜欢出入风月场所,名声欠佳,倘若由自己动笔写祭文,有碍一世清名。如果转请海叶阁的那两位阁老写,他们也一定会有同样的顾虑。无奈盐商家人多势广,不便得罪,邹阁老只得佯称“身疾笔疲”,请说客“另请高明”。
说客点了点头,说:“这事就不麻烦诸位老人家了,我们听说海叶阁来了一位年轻才俊,能不能请他动笔?”
邹阁老答应问问看。由于事情很急,他就站在走廊口等岑乙。
邹阁老把这件事情的麻烦全都告诉了岑乙,然后对岑乙说:“祭文并不印书刻碑,只在殡仪上一读而已。老弟尚年轻无名,写一下也无人记得,而且笔润相当丰厚,可否接下?”
听邹阁老说得那么诚恳,岑乙也就认真了。他问邹阁老:“那盐商除了贩过私盐、涉足风月,还有别的什么毛病和劣迹?”
“毛病一定不少,劣迹倒是没有。”邹阁老说,“人很豪爽,堪称乐善好施。”
岑乙一笑,随即说了一段话:“我虽年轻,却听说扬州盐商很少与私盐无涉,明暗而已。至于风月,如非官吏,一笑可也。死者为大,都是艰难人生,我来写吧。”
邹阁老频频点头,满脸笑容。没想到,岑乙又说了一段让他吃惊的话:“笔润就不要了。我在您这里薪酬不薄,如因笔润而靠近了盐商的圈子,成了他们的文侍,就不好。我写,只因为您。”
邹阁老一听,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直视着岑乙。岑乙随即也站了起来,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了。
邹阁老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见识如此高超,佩服!”
岑乙则笑问:“那盐商的家人是怎么找到您老人家的?”
邹阁老说:“是一个我以前不认识的人来牵线的。那人身穿黑衣,谈吐不俗。他怎么知道这里进了一位青年才俊呢,真是奇怪。”
“他说了自己的姓名吗?”岑乙问。
“直到他走后我才想起,忘了问了。这就叫老。”邹阁老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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