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才、燕归农、夏显林、赵旭四个人一路跋涉,逐渐深入契丹人腹地的时候,全部换成了契丹人的装束,扮作是贩卖货物的商贩。
但是耶律阿保机这会并不在契丹国都临潢府,而在渤海国国都忽汗城。
身在太原没觉得,这会四个人又从临潢府往忽汗城去,除了李顺才和赵旭,夏显林和燕归农都感到有些寒气迫人。
夏显林这下倒是明白了为什么史上南方攻打北方基本总是失利,倒不是因为兵士们不勇敢,而是南北温度差异太大,将士们适应不了北方寒冷的天气。
这一路走来,李顺才越发的沉默,赵旭觉得他心事重重,好几次,他发现李顺才对自己都欲言又止,但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天终于到了忽汗城,四人找了客栈住下,李顺才出去探听消息,很晚才回来,有些愁眉不展,赵旭问发生了什么事,李顺才说:“原本我的希望大部分寄托在思德那里,没想到他在太原出了事。”
“我这样子,想接近阿保机刺杀他,是难上加难。”
“你心性善良,为人忠厚,实属难得,你愿意和我来刺杀阿保机,我是想让你做之前我要让思德做的事情,就是接近阿保机的大儿子耶律倍,进而好行刺阿保机,但是,这会看起来,事情有了变动。”
接近耶律倍?那就跟自己之前接近李继岌一样了。赵旭关切的问:“李叔,究竟是怎么了?”
李顺才沉声说:“阿保机自称为大契丹国天皇帝,他的正妻是他的表妹述律平,被尊为契丹地皇后,又叫萧皇后。阿保机和述律平一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叫耶律倍,二儿子叫耶律德光,幼子叫耶律李胡,女儿叫耶律质古。”
“耶律倍即为阿保机的长子,从小就被立为契丹皇太子,耶律倍必然是要继任阿保机的皇位的,而耶律倍这个人精通音律,能绘画,通文墨,还能写诗,只是在武功这方面有欠缺。”
“而契丹人世代以马上为家,骑着马走到哪里就将家安在哪里,但耶律倍喜文不喜武,身边多的是文人墨客,缺的就是善于骑射的门客,因此曾几次被阿保机所诟病……”
赵旭心说李顺才果然是做到了“知己知彼”,连阿保机和耶律倍之间的这些事情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所以耶律倍必然要选拔一些武力强的高手去填充这方面的不足,因此我一直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是如今,契丹人打下了渤海国,将渤海国更名为东丹国,耶律倍被阿保机命为东丹国王。”
赵旭一下就听明白了:“李叔说的意思是,如果按照之前所想,我要是能混进契丹太子府,再取得耶律倍的信任的话,那么就有了接近并刺杀阿保机的可能,只是如今耶律倍被封为东丹国王,那么耶律倍肯定就是在东丹国驻守治理,所以我们也就没有了接近耶律倍而去临潢府杀阿保机的机会。”
李顺才说:“你说的对。耶律倍成了东丹国主,之前的渤海国国都忽汗城如今已经改名叫天福城。要说耶律倍一辈子不去临潢府那不可能,可是耶律倍要是一年半载的总是呆在天福城,万一等到阿保机死了才到契丹国都去接任阿保机的皇位,我们的设想就落空了。”
这怎么办?
李顺才谋划了很久,才有了这个计策,谁知道普济那会意外死亡,计划差点夭折。但是这会有了赵旭的加入,一切得以重启,可是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又要半途而废。
李顺才心情十分不好,停了一会说:“杀阿保机是我平生夙愿,也是我设想中最重要的部分,阿保机不死,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法去操作。”
李顺才还有什么计划?
李顺才说道:“你知道,我们党项这一族在契丹已经多年,我的心愿就是杀了阿保机,为家人报仇,而后在有生之年将族人带离契丹,回归党项人故土,大家一起再壮大党项。阿保机之前就和契丹族人争夺王位,别人都有怨言,阿保机要是死了,就算耶律倍当皇帝,起始之初,契丹其他王族肯定会有一番纷争,我们就有了可乘之机。不然契丹人哪能轻易将我们放走?”
“所以,第一步不能完成,后面的就是空谈。”
赵旭看着李顺才疤痕累累的脸,想岔开话题,问道:“如果一切顺利,李叔倘若能带着族人离开契丹,那到哪里去安身?”
“夏州,”李顺才低声说:“从前唐起,党项人就在夏州一带生息,前唐僖宗曾任命党项人为管理夏州、绥州、银州的节度使,虽然后来战乱频繁,党项人在这地方影响有些不及从前,但是目前而言,仍是最好的居住之所。”
“况且,那里名义上仍属大唐管辖,只要到了夏州,契丹人即便追了过去,洛阳的李嗣源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李顺才一心复仇,看来是思虑很久了,想的很周全,但是目前要面对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接近阿保机呢?
耶律阿保机将渤海国改名东丹国,忽汗城改名为天福城,让太子人皇王耶律倍为东丹国主,设了四个宰相,契丹和渤海各有两人。这一段契丹人忙于安抚东丹百姓,除了原来渤海国的贵族和官吏更迭变换之外,其实对于其余普通人的生息没有太多的影响,几乎一如往常,因此大街上熙熙攘攘,商铺店家照旧开门买卖。
李顺才还是每天早早出去打探消息,赵旭也在客栈里静心守候,夏显林最近遭遇变故,也是心事重重,倒是燕归农,四个人到了天福城的第一天还安静,好好睡了一觉,但是第二天他见到赵旭夏显林根本没有出门的意思,深觉这两人真是无趣之极,一个人就在天福城溜来逛去,和李顺才一样的也是早出晚归,也不知他一个人到底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找寻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赵旭和夏显林都知道燕归农貌似粗鲁,其实细心,再说燕归农也是一身本领,于是倒也不担心他会在这里吃什么亏。
这晚掌灯时分,外面街上忽然的吵杂起来,过了一会又安静了,又过了一会,忽然有人嚷闹说城北方向着火了。
赵旭和夏显林推开窗往北边方向看,果然浓烟升腾,火光熊熊,两人正在听别人议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燕归农晃晃悠悠的推门进来,将门关好往那里一躺,倏然说:“别看了,那火是我放的。”
“啊?”赵旭诧异的问:“你放的火?怎么回事?”
燕归农乜眼说:“不怎么回事。他娘的!就是看有些人恶心,不放把火烧一烧不足以让我心舒坦。”
夏显林和赵旭对视一眼,赵旭说:“燕兄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