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精神病院出来后,姜烟回头看了一眼破败的高墙,耳边还回荡着姜树恩气急败坏的吼叫声,眸光中情绪沉淀,转身上车。
“夫人,去哪儿?”保镖已经改口了称呼,经过今天亲眼目睹的这件事,对她的恭敬里还透出几分畏惧。
“医院。”
“是。”
她的脚步刚靠近傅司眠所在的病房门口,就有一道娇软的女声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司眠哥哥,医生说你需要卧床休息不能乱动。我去给你打点水来擦下身体吧?”
擦身体?
姜烟听到这里,本来正要敲门的手一下子收了回来,眼底的嘲意一闪而过,想看看傅司眠会怎么回答。
“不用。”
淡淡的拒绝声随之响起,然而还没等姜烟细品他话里的意味,又一句话传了过来,透过门板清晰地落在她的耳畔,“还不进来?”
姜烟神色一顿,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脸上丝毫不见偷听被抓包的尴尬,笑着对傅司眠道:“我刚去了医生那儿,他说你这伤至少还要两周才能出院。”
“嗯。”傅司眠点头,看向病床前的陆云溪道,“你回去吧。”
陆云溪咬了咬唇,“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傅司眠打断她的话,“她在。”
这个“她”字没有指明是谁,但瞬间就点燃了陆云溪的情绪,她咬着牙,视线死死定在姜烟的脸上,胸膛起伏了片刻,面部的表情都开始往狰狞的方向发展。
“是啊。”姜烟走到傅司眠的床边,故意伸手握住他搁在被子上的左手,一副亲昵的姿态,“我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会好好照顾司眠的,”她恶趣味地停顿一下,“擦背换衣服什么的,还是我来比较方便。你说对吗?陆小姐。”
就在姜烟以为这大小姐差不多该发一通脾气的时候,陆云溪的眼眶迅速泛红,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离开了病房。
就这么走了?看来陆云溪倒是学聪明了。
姜烟莫名想到了陆飞白,发觉陆家人都有个共同点--面上嚣张跋扈,但骨子里却是十分知道分寸的。该闹的时候闹,该收的时候收,这可比无脑的张扬要来得更加可怕,聪明人一旦学会了忍耐和筹划,事情就会变得棘手数倍。
姜烟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诧异傅司眠竟然这么久都没有推开,不客气地又摸了一把,随后挑眉学着陆云溪的口吻道:“司眠哥哥,我去打点水帮你擦身体吧?”
傅司眠缓缓靠在了病床上,和姜烟对视了片刻。
姜烟的笑容缓缓凝滞--哟,这是真要她帮忙了?
“我这就去。”她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转身就走。
仔细想想也是,现在她好歹也是摸过他后背的人,傅司眠只有她这么一个选择,真要让护工来,说不定更怪异别扭。
以他的性格,几乎不用思考就可以做出这个选择。但姜烟相信这事情如果发生在去荒岛之前,傅司眠绝对宁愿自己浸湿了伤口,也拒绝让她再碰他。
姜烟的动作很快,不过几分钟就端着水盆回来了,拿着干净的毛巾站在傅司眠的身后,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脱下蓝白条的病人服,随后轻车熟路地擦拭。
病房里的阳光并不强烈,傅司眠还开了暖黄的灯,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此刻空气中泛着饱满的幽香,两人的气息都陡然悬在了半空,脑中的画面各自纷呈。
姜烟指尖一顿,视线瞟向傅司眠的喉结。
她敢肯定,傅司眠也想到了那个吻。
“姜树恩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姜烟率先打破沉默,“游轮刺杀的事也有了答案,应该是冯开德方晓和姜钦干的--现在该叫冯钦了。”
“嗯。”傅司眠低应了一声,显然是已经知道姜钦改名的事情。
姜烟很快擦完后背,走了几步到他面前坐下,“方晓的成长速度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人不能再留。”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漫不经心地往下,指尖微动,转了个弯,路线直接冲着他的脖子去了。
傅司眠抬手抽走了她捏着的毛巾,但姜烟没有罢休,指尖和他的皮肤正好相触,停顿片刻,轻轻摸了摸他的锁骨,按着起点,滑向边沿。
手腕猛地被人一按,姜烟笑着抬眼,和傅司眠幽深的眼瞳对上了,骤然嗅到空中弥漫的危险气息。
“行,老规矩,你自己来,我知道的。”姜烟作势抽回手,在傅司眠手指垂落的刹那又突然回头,指尖顺势滑过他的胸前。
几乎是瞬间,她听见傅司眠喉间溢出一丝几不可闻的闷哼,刚要得意,手腕就被他一扯,直接按上了病床。
砰!
潮水般回忆猛地涌了上来,姜烟皱眉,心口狂跳,想到了上次傅司眠发疯的模样,突然有些后悔了。
“我道歉。”她抵住傅司眠的胸膛,神色严肃道,“非常真诚。”
“你要是想在这里,我没问题。”他低声开腔,漆黑的眼神在她头顶上晃着,带着冷光,似乎可以直接穿透到她的心底。
姜烟嘴里嚼着这句话,目光微动,闪过几分惊疑--在这里?干什么?他什么没问题?
这话含着各种可以横生出去的歧义,要不是从傅司眠口中说出来的,她几乎就可以定义为跟欲望相关的暗示了。
“不想不想……”她撑起笑容挪动身子,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真理。
对上傅司眠,脸面又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