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疼。”傅司眠吐出三个字,跟刚才的理由如出一辙。
姜烟笑了--鬼才信他的伤口疼。
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就是傅司眠不想让她和陆飞白单独下水。至于为什么不想……那可以衍生出好多种可能性来。也许是这位爷一时兴起,也许是陆飞白今天得罪了他,还也许……是吃醋。
最后一种可能性已经盘桓在她心底许久,想信,又不敢信。
在她的注视下,傅司眠缓缓将头偏开了,起身道:“玩得差不多了,走吧。”
姜烟哑然,视线落在了泳池的水面上,撇了撇嘴。
可惜了,今天就过来玩了个换装游戏,如果不是陆飞白中途捣乱,她是真想下去试试水的。自从她和傅司眠流落荒岛之后,她发现自己对水的恐惧并没有从前那么深,说不定再多来几次,最后一点恐惧也可以消除。
思绪收回,傅司眠的身影已经走远,姜烟立刻抬腿跟了上去。
两人重新回房,洗漱之后已经是深夜。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姜烟神思困倦,但想到这房间正在被人全面监控,心里就总是悬着一根线,始终放松不下来。
她盯着头顶刺眼的灯光,心念微动,侧头看向了傅司眠。
他因为伤口在背部,此刻也是侧着身子,正好对着她,眸光是浓烈的黑。
“不累吗?”她轻声道。
“累。”出乎意料的是,傅司眠哑声答了一个字。
累啊……姜烟抿唇,眼神掠过房间里的陈设,往窗外看去,突然深刻理解了傅司眠这个字里包含了多少含义。
当然累。在这一家子的人面前演一场没有尽头的戏,怎么可能不累。
“那睡吧。”姜烟突然伸手,拨了拨傅司眠的睫毛,轻轻将他的眼睛给合上了,用气声在他耳边轻轻道,“今天我占了你的床,所以我来给你当城堡。”
她说到“城堡”的时候笑了笑,呼吸声正好打在傅司眠的耳侧。
傅司眠知道她指的是他的那些睡前准备工作,被子必须四四方方地折叠起来,围成一圈,他才可以安心入睡。
眼眸微动,但香软的小手就按着他的眼,甚至轻轻揉了揉,没有离去的意思。
他的脑中突然出现今天落在手臂上的那滴眼泪,还有那一句声线颤抖又小心翼翼的“疼吗”,心底裂开的那一条缝隙,似乎陡然间被这样的柔软和清澈给撑得更大了。
“给你唱首歌吧。”姜烟撑起身子,“我妈小时候不会编头发,不会讲故事,也没有时间陪我,就是哄我睡觉的本事还算不错。因为我只有睡了,她才能安心出门。”
她一顿,又道:“这歌我一听就能睡着,你试试。”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姜烟唱歌的声音和说话的有所不同,更轻,更甜,还带着几分疲倦的沙哑,歌词是方言,吐出口时带着特有的温软腔调,时而婉转轻扬,时而低落回荡,三拍子循序而进。
竟然真的……是好听的。
傅司眠脑中紧绷的那根线缓缓松弛开来,捏着的指尖也跟着一并放下。
唱曲仿佛循环了几分钟,姜烟才停了停,试探性地挪了一下手指,发现傅司眠的眼睛已经不再眨动,这才准备抽回手。
“第三次了,姜烟。”傅司眠突然伸手一按,大掌压在她的手上,没有让她抽回。
姜烟感受着他眼眸的热度以及他手指的凉意,心里也跟着凉了凉。
第三次……动心吗?
她眸色不定,僵着手指没有动作,全身瞬间进入了戒备的状态。虽然不知道傅司眠会有什么打算,但如果他决定为了计划放弃她这颗棋子,对她来说一定不是好事。光是她知道傅司眠这么多秘密,傅司眠绝不可能让她再有张口的机会。
“既然睡不着,那你也给我唱唱童谣吧?”姜烟扯开话题,“就唱你小时候听的那些。”
这话一出,她敏感地察觉到傅司眠周身的温度更冷了,几乎彻骨。
说错话了。
姜烟咬唇,稍稍用力想要将手撤回,下一秒手腕被人一扯,傅司眠顺势反身向上,她立刻反手去打,但不过两个回合就被傅司眠压在了床上,牢牢桎梏。
她睁眼,眸底涌动着惊骇。
怎么可能……他受了伤,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两招之内就把她给压制住了……所以之前他就算是愤怒之下和她过的那些招,也是藏了一手的?
“没人给我唱过童谣。”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