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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左侧的手术室门打开,护士提着一个保温箱迅速从室内出来前往隔壁。
那护士戴着的手套有血,红色的,异常刺眼。
林时音听到开门声便抬头,那份刺眼的红即刻撞进了她眼眸里,将她的心都狠狠地刺伤了一把。
“小姐小心。”戴安娜及时在背后扶了林时音一把,“薄董会平安的,一定可以顺利与小少爷一起平平安安。”
护士从右侧手术室出来,折回隔壁的手术室。前脚刚出来,后脚就被走廊上的家属拉住了。
林时音本能往前走去拉护士,却被身后更着急的苏医生撞开了。
苏医生拉住护士的胳膊,说话的声音都破碎不清:“护士小姐,请问我家先生目前状况如何,心跳频率、血压、呼吸状况……”
“承御的具体情况怎么样了?”林时音连忙问。
不知为何,她今晚格外心慌,仿佛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是她承受不住的大事。
“手术还在进行中。”护士低了一下头,面露难色:“病人情况不太好,心跳频率低,血压更低,我们会尽力的。”
护士重新进了左侧手术室。
没有雨的晚上,林时音却觉得有一道滚雷劈在她头上,将她身体里的魂魄都震了几下,顿时连五官的感觉都失去了。
而站在前方的苏医生,扯了一下唇角,仿若在嘲笑这个既定的结局,又像是在责怪还未下手术台的薄承御。
走廊上的空气都带上了万千的重量,压在这位五十来岁的男人身上,他几乎要站不起来。
苏医生缓缓地转过身,沉重地摆了几下手,“不行了,不行了。”
“不行了……”
“不行了……”
他连连念了四句“不行了”
苏零冲上前抓住苏医生的衣领,他是个暴脾气,“先生还没出来,你不要诅咒先生!”
苏医生木讷立在原地,呆滞地望了望苏零的脸。过了这么几秒钟,男人又扯了一个苍白的笑容。
“本来身体就不好,前阵子还长时间不休息。我算过了,这次手术的风险远比之前更高,能平安下手术台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十了。”
“我说了不要移植,不听话呀。小少爷的命就是命,先生的命就不是命了,原来这就是一命换一命。”
“什么!”苏零蓦地松开了苏医生的领口,再次望向左侧手术室的时候,他的视线也停滞了。
“什么叫做本来身体就不好,平安下手术台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十?”林时音冲到苏医生面前,全然不顾这还是医院手术室。
苏医生偏过头,看着女人紧张的神情,他都觉得有些好笑。
夫人也会担心先生吗?他还以为夫人巴不得先生早点在手术室死了呢。
苏医生:“先生不想让您担心,想让您心安理得和小少爷过得好。我先回苏家了,提醒一下老爷子,让他做个准备。”
林时音拽着苏医生不松手。
这般僵持引来了医院的医生。
“这是手术室外不许大声喧哗!”医生走来,提醒道。
戴林走上前,将林时音的手从苏医生身上拉下来,“小姐,小少爷还在动手术,您的重心应该放在小少爷身上,旁人的事情不该管这么多。”
“旁人?”苏医生苍白的笑容收敛,眼底顷刻间冷了下来。
男人后退几步,将林时音和戴林完完全全装入眼睛里。“你们也太冷血了!”
戴林:“小少爷也是薄董的儿子,救自己的儿子理所应当。”
“没有这回事!这天底下从来没有理所应当这四个字,就算是他老子也没这个本事!”苏医生生平第一次气得发抖。
苏医生死死地盯着林时音,“先生心疼你,担心小少爷有事你承受不了才做了这次手术。你们主仆三个人现在倒好,一句旁人就把先生撇得一干二净。”
“说句难听的话,时九的命有先生的命金贵,有先生这样贵重吗!先生撑起的是整个薄家满门荣耀,时九还是个只会喊爸爸妈妈的婴儿!”
苏木走上前将苏医生拉开,“这里还是医院,先生和小少爷都还在手术室,您太激动了。”
萧特助也连忙拉住苏医生,“只是护士只言片语,老板肯定可以平……”
萧特助一个“安”字还未说出口,左侧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三五个护士急匆匆跑出来,好些护士拿着仪器又跑了进去。
“病人心跳停了。”
在护士们急促的动作与呼应中,林时音只听到了这六个字。那一瞬间,她的眼前忽然没了亮光,彻底昏暗了。
“承御!”
林时音仿佛沉睡万年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