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五月。
西兰帝国最南部的偏远小镇上,已经到了玫瑰开放的季节。每家每户都种满了宛如鲜血一样艳丽的玫瑰。
最漂亮的玫瑰来自玛格丽特的花园,玛格丽特也是小镇上最年轻漂亮的姑娘。
她拥有阳光一样垂落到腰际的金色长发,和帝国最长的乌利尔河一样清澈湛蓝的眼睛。她的嘴唇比五月早晨盛开的第一支玫瑰更加娇艳,而她本人,也比小镇上的任何一株玫瑰都要更加娇艳明亮。
她是五年前突然来到这个小镇的。
当时她独身一人,乘坐一辆双轮出马车而来,身上的裙子精致漂亮,仪态优雅,大家不由得纷纷猜测她或许是哪一个大贵族的私生女。
不过这个猜测很快就被否定了。大家没几天就知道,她因为生了一场重病,才特意来到这个风景秀丽的小镇上养病散心。
她美貌而善良,嗓音甜蜜,和镇上的孩子们相处得很好,教他们拼写帝国通用文字,将自己带来的书籍作为礼物送给他们,也经常将自己烘培的甜点送给小镇的居民,邀请年轻的女孩们到她的庭院里欣赏玫瑰花,很快大家都喜欢上了她。
玛格丽特也非常喜欢这座小镇。
没有无聊又勾心斗角的宴会,没有繁琐的宫廷礼仪,更不用每天考虑如何应对想要叛乱的地方领主。
她很满意自己卸任女王之位后的养老生活,如果那位从王都千里迢迢赶过来的信使没有递给她一个让人不快的消息。
——
三天前。
帝国王宫。
“玛格丽特在哪里?”
身披绣金白袍的金发男人站在王宫大厅的中央,神情冰冷威严,不可侵犯。
冰冷到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气息。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祂不是一个人类,而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年轻的现任帝国女王低头屈膝向他行礼,声音诚惶诚恐:
“恳请光明神阁下恕罪。自从五年前玛格丽特犯下弑神罪过后,就被罢免了女王职位,流放偏远之地。然而在流放的途中,玛格丽特杀死了看守她的骑士,私自逃跑,如今不知道在何处。”
听她说完这段话,站在金发神袛身侧的黑夜女神捂嘴笑了起来:“可是我过来的时候,没有在人类中听到一点儿这样的说法。大家对前任女王陛下敬爱的很,吟游诗人为她写了无数赞美的篇章,包括她当年烧掉光明教廷的壮举。是不是,亲爱的光明神阁下?”
黑夜女神用戏谑眼神看向俊美的金发神袛,吹了吹自己整齐漂亮的指甲,在人类面前也毫不掩饰自己对光明神的嘲讽。
光明神没有理会她的挑衅,他冷淡地垂着目光,吩咐现任帝国女王、前任女王玛格丽特的亲生妹妹:
“你说。”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出口,却有一股神力压迫突然降临在现任女王的肩膀上。神明的威压让她惨白了脸色,屈膝跪着的腿微微发着颤,随时要倒在地上。
尽管如此,她开口的时候口吻依旧下意识带出一丝贵族对平民的天然不屑:“只是一群愚昧无知、被玛格丽特蒙蔽的平民百姓暗地传播此事,两位尊贵的神明阁下不用担心。”
“若是大肆在平民中宣扬玛格丽特弑神的罪行,我担心恐怕有损光明神阁下的威严。不过整个帝国的贵族都已经知道玛格丽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恶行,绝对没有人会原谅她!”
黑夜女神闻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心想可不是嘛,要是到处说光明神被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差点杀了,光明神这张脸往哪儿搁。
只是……错过了一个让光明神丢脸的机会,黑夜女神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现任女王,意味深长地笑:“你可真是聪明。”
光明神不欲理会黑夜女神话语中的明嘲暗讽,他居高临下望着卑躬屈膝的年轻女人,所谓的现任帝国女王,突然想起玛格丽特手持长弓,金发白裙,一箭穿透他心脏的那一幕。
时至今日,他这颗心脏上仍旧残留着长箭留下的伤疤,只要想起就会隐隐作痛。
他伸手慢慢抚上再一次开始隐隐作痛的胸口,视线扫过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的现任女王,只觉得她庸俗卑微,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浅薄外表下肮脏的心思。人类放弃玛格丽特而选择她成为女王,简直是有眼无珠。
光明神微微冷笑,若是玛格丽特知道她宠爱的妹妹,如今这么一副丢人现眼的模样,不知会作何感想。
“尽快找到玛格丽特,将她带到我面前。”
光明神不近人情地吩咐,很快就从现任女王头顶移开了视线,生怕自己多看她一眼会弄脏自己的眼睛。
作为光明神多年的同伴,黑夜女神当然听得出光明神这冷冰冰语气下的愤怒和憎恨,不由得弯了弯眼睛。
其实她至今认为光明神对那位前任女王的评价太过夸大其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