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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有个想法，能不能说说？”林润雨蹙着眉毛听了半天众将的议论，插口问道。
原本今天的会议没打算让林润雨列席，这位还在养伤的重伤员却不请自来，来了就不走，朱明一时也想不好该怎么办，他偷看一眼苏迈的脸色，想了想，道：“林将军请讲。”
“刚才一直说咱们兵少，讨论重点全在加强防守。其实燕国在此役中同样元气大伤，尤其重骑兵损失惨重，燕军重骑兵都是从羌人各部落中征调来的精干勇士，他们族人少，死了这么多人，一时间很难补充，何况燕军原本就不擅长攻城，末将以为，他们应该不会主动向咱们进攻。照现在的态势看，倒像是存心想把咱们生生困死，所以咱们的时间还比较充裕。”林润雨道，“现在最大的困难是军需，无论粮草还是冬衣，都不足……”
朱明忍不住打断他：“冬衣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苏帅命人用蒲绒做了大批冬衣，绝大部分将士都领到了。”
“我知道这事。”林润雨的语气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蒲绒的确绵软蓬松，可以装填在布料中间，摸上去也挺厚实的。但苏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蒲绒这东西要是好用，为甚么盛产蒲绒的地方每年冬天还是有很多百姓冻伤？就因为蒲绒保暖效果实在太差，而且极易燃，遇到一丁点火星就会烧起来，速度还奇快，根本赶不及找水灭火，百姓实在不敢用。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将士们难免要烤火取暖，穿着蒲绒的冬衣太危险，只能暂时支应几天，要过冬肯定不行。何况现在粮食有出无进，晚一天就危险一分，咱们已经耽搁得太久了，我理解苏帅所有人共进退的想法，但共进退不等于在这里干耗着，无论如何，一定要赶在粮食吃光之前尽快突围。”
这是指着鼻子说苏迈的不是了，关键大家都知道苏迈迟迟不发出突围的命令，便是因为这位林润雨林将军至今伤势未愈。
这不是活生生的白眼狼么？众将不由得都跟着朱明的动作，整齐划一看向苏迈。
不知为甚么，苏迈的眼眶下面微微发青，眼窝深陷，神色十分憔悴，他注意到众将的目光，颇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那林将军说说，咱们要怎么突围？”
他居然不接招？林润雨心中有气，指着墙上的地图继续说道：“恒阳、荆州、下江三城，看起来被完全围死在燕军之中，其实还有通路出去，水路可以走荆水，陆路走敖仓。”
一人出声反对道：“荆水眼瞅着就要上冻，怎么走水路？就算咱们神通广大能造出江上走的大船，走不了几里就得冻在冰面上，还是死路一条。”
“对。”另一人接道，“敖仓更是胡扯，那边被大火烧了一场，方圆二三十里寸草不生，一只田鼠跑过去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咱们大军穿过，燕人会发现不了？到时候在旷野上用骑兵冲击咱们，只怕一个都跑不掉。”
不止这两个人，其实在场众将的神情都有些不善，显然对林润雨的态度以及大帅的过分容忍很不满，只是因为苏迈的缘故，尽量忍着。
“不然。”林润雨竟像是没有半点眼色，昂然答道，“将军是不是在江南待得久了，已经全不记得江河冻冰的规律？天气越来越冷不假，但荆水水面宽阔，一时却冻不完全，尤其是河心，起码要比河岸晚大半个月才能上冻，而且水流会变得特别平缓，根本不需要很大的船。咱们只要破开河岸薄冰，便可用木筏顺流而下，直奔江州方向。楚军绝大多数会水，水战更是必须训练的项目，燕军那群旱鸭子却轻易不敢下水，咱们只要在水上行军便万无一失，再给对岸江州守军送去信息，请他们到时候派大船接应咱们渡江便可以逃出生天。”
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林润雨一口气说下去：“我知道有人会说，万一燕军再跑去上游拦河坝怎么办？其实只要肯去实地瞧瞧就知道了，河水都是从上游开始上冻，尤其荆水上游特别窄，燕军看着眼前的河水全结了冰，一时不会想到咱们还会在这个季节走水路，只要动作够快，就可以在燕军发现之前离开。至于敖仓……”林润雨看向苏迈，目光灼灼，“苏帅镇守敖仓日久，不用我多说，想必也很清楚那个方向有没有突围的可能，不如请苏帅讲讲？”
苏迈眉眼低垂，用手指轻轻揉着眉心，却没有回答林润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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