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的学子们忽然有些胆小。谁都知道这家书院是这位靖南王领圣旨一手办起来的,甚至让世人颇为艳羡的乌鹭博士的头衔都是由皇帝御赐,再经他的手颁布。刘遗对于乌鹭书院无疑是一言九鼎的存在。这些学子在书院中被磋磨了这些天,再顽皮跋扈的少年或多或少也会对书院生出几分敬畏,何况书院背后的刘遗?只是方才一时怒火攻心忘了,现如今被刘遗这么一提醒,胆气便又消下去几分。
那宋夫子大约看着势头不妙,便站出来道:“老朽宋义,见过靖南王殿下。殿下有所不知,是高奇高夫子师道不修在先,怨不得学子们义愤。《论语》有云‘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礼记》有云‘为人师者,必先正其身,方能教书育人,此乃师德之本也。’这是万世不易的道理。高夫子诋毁皇室宗亲,辱骂自己门下学子,有违师道尊严。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殿下所请,有恃无恐,飞扬跋扈。此獠不除,此风不正,教学子们怎么能甘心含羞忍耻,死守书院的规矩?”
刘遗耐心听他说完,才转头对匆匆赶来的阳平开口问道:“阳叔叔,这是书院新请的教习么?我怎么没见过?”
阳平犹豫了一下,走近一步道:“宋夫子是山西文士,在当地颇有才名,前几日才来书院。”后头一句话声若蚊蚋,几不可闻,“靖北王的人。”
“原来是新来的夫子,失敬失敬。”刘遗笑道,“不知宋夫子师从何门?莫非是法家?竟断起案子来。”
宋义一张老脸登时涨得通红,道:“老朽冒昧,殿下恕罪,恕罪。”
眼见得局面已经被刘遗控制住,却忽然听到有人在人群里大喊:“靖南王一味用权势压我们,我们怎么能心服?”
“是啊!靖南王一来就说我们不对,说宋夫子不对,可半个字也没说高夫子不对,摆明了偏袒汉人!我们不服!”第二人应和。
第三人:“靖南王偏袒汉人!处事不公!”
立刻便有热血少年被撩拨起来:“不公!不公!”
刘遗在一片喧嚷中仔细寻找那几个带头喊叫闹事的人,对旁边人使个眼色,便有人慢慢向那几个方向移动过去。
此时又有人在另外一个方向喊道:“汉人都打败了还要瞧不起咱们,欺负咱们,不打断他们骨头,他们不服!”
“应该把咱们所有汉狗都贬做奴隶,他们就不配和咱们平起平坐!更不配做咱们的老师!”
“干脆打死他们!”
“对!打死他们!打死那些汉狗!把瞧不起咱们的汉狗统统打死!”
“谁说的这话,该杀!”眼看着这群少年火气被撩拨得高高的,摩拳擦掌地又要冲上来,刘遗蓦地提气一声断喝,压过了在场所有声音,“我大燕承接汉祚,自当今即位以来,一改先秦之陋习,胸怀宽广,海纳百川。‘无论羌汉,亦或其他各族,无分老幼贵贱,都是我大燕子民。’这是当今即位时说过的话。尔等今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光汉人,竟是把当今皇帝的话视作儿戏!公然抗旨,该当何罪!”
喜欢再别桑落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再别桑落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