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非他不可?阿晚不过一平凡男子,没有绝世容貌,也没有经纬之才,更不会生儿育女。世子前程远大,又何必只盯着他一个人?”
苏迈怔了片刻,答道:“情不知所起,已刻骨铭心。与汝之相较,其余皆是空幻。若得汝之垂青,迈愿以余生相赠,倾心交付,白首不离。”
崔氏缓缓摇头:“世子还小。情之一字,哪里来的那么多天长地久。此时世子或许情真意切,谁能说得清几十年后的事情?尤其世子是要做大事的人,未来为王为帝,却无子嗣传承,到那时,世子会不会后悔莫及?会不会恨阿晚耽误了世子?”
“不会。”苏迈斩钉截铁。
“世子这话说得好轻巧,何以为凭?”
苏迈一时竟给问住了。他要如何证明以后的事情?
林润雨一直给朱明那几个人玩命按着,这时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猛地挣脱众人的手,一下子扑到崔氏跟前,和苏迈并肩跪下,哽咽道:“阿娘,我信他!阿娘和阿爹一生恩爱,为了阿爹,阿娘放弃游遍天下的理想,为阿爹生儿育女,还被阿爹牵累,没了……没了我那些哥哥姐姐,自己也受尽屈辱。阿娘有没有后悔过答应嫁给阿爹?阿娘不悔,儿子也不悔,苏迈一定也是如此。子嗣,我有恒儿,恒儿就是我儿子。恒儿敏而好学,志存高远,绝不会辱没林家。”
崔氏苦苦一笑:“你有恒儿,世子又当如何?”
苏迈紧紧握住林润雨的手,大声道:“迈亦如此。汝之的儿子,便是迈的儿子。迈愿向苏氏历代先祖发誓,以刘恒为嗣,绝无反悔。”
崔氏的声音已有些发抖:“可贞定公,只有,只有他这一个儿子。阿晚无子,津城林氏血脉从此绝矣。”
苏迈伏倒在地,对崔氏行了个完完整整的大礼,道:“迈会将贞定公治世之术为政之思奉为圭臬,勒石为约,后继者凛遵不违。贞定公虽血脉无传,却可千秋一圣,万世扬名。”
两行热泪终于自崔氏眼角缓缓滑落,她无力地坐倒在地,搂着膝行过来的林润雨的头,凄声道:“阿晚,阿晚,你为甚么偏偏要走这条路?”
林润雨抱住崔氏的腰,像小儿一样依偎进母亲怀里,也已泪如雨下:“阿娘,我……我离不开他。如果不能与他终生为伴,我……不知道后半生该怎么活……”
“人言可畏,千夫所指,难道你们都能装作听不见,看不见?”
不等林润雨回答,苏迈已朗声道:“迈不才,在迈可以掌控的范围内,绝不叫汝之受那些屈辱。迈为将,汝之与我把臂,迈为王侯,汝之与我同车,迈若为帝,汝之与我并坐,江山共享,无分伯仲。天下有辱汝之者,与辱迈无异,必擒而诛之。”
话说到这个份上,崔氏已再无反对的余地,就算她昧着良心,真的让苏迈放弃秦室皇子身份,归宗姓林,以后在林家低眉为新妇,洗手做羹汤,也改变不了儿子要和苏迈在一起的事实。
那她又何必枉做小人,令大家为之奋斗了这么久的光复大业变得越发艰难?
只是出于母亲的私心,崔氏却还是将林润雨单独留下来,盯着他的眼睛肃然问道:“你老老实实和我说,你和苏迈,究竟谁为夫,谁为妻?”
林润雨这么厚脸皮的还是闹了个大红脸,扭捏了半天,才小声道:“都有。”他偷眼看看母亲的神色,很聪明地补了一句,“不过总是他让着我多些。”
崔氏恨恨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虽然并不尽信,却也不能再深究了。
好不容易得到崔氏默许,苏迈趁热打铁,拣个最近的黄道吉日,请郑重主持,只邀请三五亲故,和林润雨正经八百拜过天地,紧接着便一起收刘恒为嗣子。
只是在刘恒该改姓苏还是改姓林上,两个人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争执。苏迈顾着崔氏的心情,自然希望刘恒姓林,嘴上却用些冠冕堂皇地理由解释自己这样选择的理由,而林润雨则觉得刘恒以后是要承继苏迈的人,外姓说出去不好听,所以还是姓苏的好。
还是郑重细心,见刘恒一身盛装显得分外俊秀,却落落寡欢的样子,便低声问他意思。
刘恒眼中微微含泪,答道:“恒儿若改了姓,以后……以后阿爹还能认得出恒儿么?”
这孩子再聪明,毕竟是个孩子,这话说得十分幼稚。郑重笑笑,正要给他解释,林润雨却已心疼得要死,立刻拍板定了,刘恒还姓刘。反正无论改姓哪个,都有偏心眼的嫌疑,不如留着原先的姓氏。
这一家子,两个爹,一个儿,一门三姓,林润雨还一股子礼法岂为我辈所设的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崔氏已经彻底放弃自己这个傻儿子,还是好好教导恒儿罢,可千万别跟着学了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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