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铁壳让他们无畏无惧,弓箭投矛如隔靴搔痒,重达数百斤的重装骑士像千钧巨锤,狠狠撞进秦军的步兵阵地中。这样犹如梦魇般的高大骑士出现在眼前,马儿身上浓重的味道直接冲进鼻子。他们全身披甲,寒光闪烁,无论人还是马,面甲都做的异常狰狞可怖,仿佛身上带着的都是来自地狱的光芒,遮挡住太阳,遮挡住任何生的希望。当他们挥舞着手中沉重的兵器,带着风声居高临下砸落,正常情况下,对手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字:逃。
但这回居然不一样。
秦人居然不退。
半步不退。
沉闷的撞击声连续响起,兵刃与盾牌摩擦的声音尖利刺耳,巨大的撞击力被一层层士兵的相互支撑所缓解,重骑兵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但燕军轻骑兜了个大圆,在远处重新集结,已再次向这边发起进攻,要用灵活的游走一点点撕扯掉步兵的皮肉。
秦军骑兵在阵后经过短暂的休整,再次列队。方才一番大战,骑兵十停中去了六停,队伍变得稀稀落落,战马也已疲惫得开始口吐白沫。苏迈环视周围一圈,战马必须休息,人还能战。
下马,抽出腰刀,架起手弩,迎着燕军轻骑列阵扑了上去。
是输是赢?是死是活?不重要了。此时只有继续战斗,才可能看得到明天的太阳。
殊死一战。双方再无保留,所有兵力都压上去了。
平原上的战斗陷入胶着,血肉浇灌着这片大地,尚未知觉自己已死的魂魄飘荡在战场上,流连不去,骨血已冷,战意未消。
唯一的变数只剩下北山。看哪支队伍从北山方向挟战胜之威而来,将决定整场大战的胜负。苏迈手中的长枪枪缨已经浸透了血,双臂浑然没了知觉,用不出更多的技巧,只剩下完全依靠本能的挡格、上挑、前扎、点刺。大战之余,却一直关注着北山方向。
终于,那边有了变化,从早上就没停过的厮杀声渐趋沉寂,又过了似乎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后,北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排快速冲过来的身影。
骑兵,持弓,人如虎,马如龙。
苏迈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在胸前。
不是朱明,朱明带的人没有这么多,更没有这么多的马。
一侧是再次兜转回来的燕军重骑,一侧是北山而来的敌人生力军,自己这些人,今天只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两端的马蹄声轰轰隆隆,苏迈抹去嘴角的血,丢开已伤痕累累几近折断的长枪,抽出了腰间的刀。双锏在朱明手里,而且就算双锏在手,他现在也挥不动了。
横刀当胸,苏迈舔了舔嘴唇上的血,对旁边的亲卫道:“如果我战死,你一定要活着逃出去。”他的眼中忽然浮起一片温柔,“找到林将军,替我对他说一声,对不起。之后,你追随他也好,解甲也罢,都由得你。”
亲卫热泪滚滚,几近哽咽,一声“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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