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岚镜夜,十五岁,帝丹国中三年级生,今天是他作为国中生的最后一天。
“我出门啦!”
匆忙向坐在餐厅的父母告别,五十岚镜夜拿起放在玄关处的便当盒,打开大门,三两步跳下门口的台阶,临走还不忘揉揉睡的正香的亚瑟的脑袋。
“啊,哥哥!放学记得要早点回来哦,说好今天陪我玩新买的游戏的!”
五十岚镜夜转头一看,逆着光的小小身影有些不甚清晰,随着视线逐渐拉远,他赶忙回应道:“OKOK!”
这个距离应该还能看清他的手势。
街道尽头的拐角处是已经等候他多时的鹤田伊吹和宫野志保,看到他来以后,宫野志保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五十岚镜夜有些干巴巴的笑了笑,眼神求救一般看向一旁的的鹤田伊吹。
“等,等很久了吗?”
“你说呢?要放在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可是国中部的毕业典礼,等过了暑假,咱们也是高中生了……”鹤田伊吹挑了挑眉,两个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宫野志保身后,“昨晚做什么好梦了?”
“什么意思?”
“不然怎么能让你流连忘返,都舍不得醒过来?”
“什么嘛……”五十岚镜夜撇撇嘴,有些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与其说是什么好梦,倒不如说是个奇怪的梦……”
跟他现在完全相反的生活。
梦里的一切都是血腥粘腻的,他拼了命的想要逃走,可不管向哪个方向逃跑,他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他是被吓醒的。
“总之是个很漫长的故事……下次想起来再跟你讲。”五十岚镜夜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情愿的把这个话题扯开,“志保!等等我们!”
五十岚一家是十年前搬到日本定居的。
那时的记忆是由雪白的云朵和奔流的汽车组成的,五十岚镜夜一边抱着泰迪熊,一边牵着五十岚圆柏的手,爸爸妈妈指着眼前的大房子,告诉他这以后就是他们的家。
他站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透过一旁的玻璃窗,五十岚镜夜看到了隔壁正在踢足球的鹤田伊吹,对方朝自己挥手示意,他慢慢吞吞的抱着玩偶下楼,隔着栅栏,看着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正尽情的挥洒着汗水。
“一起来玩吗?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鹤田伊吹,你呢?”
“……五十岚镜夜。”
不知为什么,开口前的一刹那,他犹豫了一下。
好像那不是他的名字一样。
因为并不擅长运动,面对鹤田伊吹的邀请,五十岚镜夜硬着头皮踢了一会儿,脚下一个没注意,有凸起的石子划破了他的小腿,鲜血顿时争先涌出,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
“镜夜!”
鹤田伊吹扔下球向他跑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五十岚镜夜总觉得,鹤田伊吹对于他会受伤这件事并不意外。
真是奇怪。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好在附近就有家诊所,鹤田伊吹轻车熟路的跟那个金色头发的女人说着什么,五十岚镜夜环视了一周,有些难受的皱了皱鼻子。
他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女人仔细的给他的伤口消了毒,用纱布裹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给他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幸好伤口不是很深,下次跟朋友玩耍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哦?”
“嗯……谢谢……”
五十岚镜夜晃了晃自己的小腿,诊所里陆陆续续来了新的病人,女人只来得及再叮嘱他几句,转身就去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鹤田伊吹坐到他的身旁,学着他的样子晃着自己的小腿:“还痛吗?”
“不痛。”他如实回答。
因为真的不痛。
看上去流了那么多的血,可是颜色鲜艳的好像泼上去的红色油漆一样,五十岚镜夜知道这似乎不太正常,因为他之前见过的摔倒受伤流血的小孩子是会哭的。
可是……为什么要哭呢?
“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就闯了个大祸呀……”鹤田伊吹很是为难的皱起了眉头,他怀里还抱着足球,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五十岚镜夜的T恤袖子,“我们一起回家吧?我要给叔叔阿姨道歉才行。”
他们手牵手一起离开诊所,离开之前五十岚镜夜又回头看了诊所一眼,雪白的房子后面有一片金黄色的向日葵花田,他眯了眯眼睛,看见了他的精灵。
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五十岚镜夜看向远处的天空,云朵染上了鲜血一般的颜色,暖橙色的太阳隐藏在其中,像是他们家墙上那副色彩浓烈的油画。
“阿夜!这是怎么了?”
爱娜显然是被吓了一大跳,她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扶着五十岚镜夜的肩膀,心疼的看着他被纱布整个包裹起来的小腿。
“阿姨,事情是这样的,都是因为我……”鹤田伊吹在一旁内疚的复述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肯定很疼吧……”爱娜垂下眼睛,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伊吹……对吧?”
她将两个孩子抱在自己怀里。
“没关系,没关系的,不要怕,不要自责,都会过去的……”
后背被人轻轻拍打着,温热柔软的肢体是真实的,五十岚镜夜微微睁大了双眼,伸出手去慢慢回抱住爱娜。
啊……
他好像明白那些孩子为什么会哭了。
因为有温柔的话语和坚固的港湾,因为有人会为他们驱散疼痛,因为有可以肆意撒娇哭闹的归所,因为有无条件包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