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塞格德外城,邻近穆列什河的贫民区里,一条曲折狭窄的小巷中,传出细碎的、由远及近的响声,像是巷子里的木柴堆被什么人打翻,掉落一地的东西惊得几条狗发出叫声,几只不知名字的鸟从巷子里腾起,飞往河边的树枝和较高处的房檐。
层叠的各种材质的私搭的房檐遮挡下,巷子里的光线仍然昏暗,不像是天色即将大亮的清晨。巷子里,一个身着艳丽服装、长相年轻的小姑娘神色慌张,磕磕绊绊地从各种杂物中间穿行奔跑,不时回头看。不远处,紧紧跟随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追赶的步子不稳,踉踉跄跄的,似乎还在醉酒中。
这男人摇晃着步伐从一幢妓馆里走出,昨夜一晚迷醉还没有清醒,恍惚间看到路过的一个小姑娘,衣着鲜艳,就误以为是妓馆的姑娘,心里欲念一起,就追了过去,不想她立刻开始尖叫奔跑,他就一路追过去,心里认定是这里女人的小把戏。
直到追出很远,这高大男人混沌迷糊的头脑察觉出了些许不对,但醉醺醺的他也懒得分辨,继续追逐。小姑娘怎么可能跑得过他这种老兵,半条巷子路程他就抓到了那女孩。他心里无名火起,被酒搅动得更甚,抬手就要给那女人几巴掌,然后扒了衣服带回去办事,却忽然被街头巷尾出现的喊叫声打断。
男人举在半空的手迟滞了,意识也稍稍清楚了一点。那是城内各部落长老手下的传令兵,他们在各个巷口通知王廷的命令:“王廷摄政令,公共马车停运,城门关闭,所有平民一律返回住所,卫队到内城军营集合,东方和西方兵团到外城罗马广场集合...”
这男人听到兵团的召集令就清醒了过来,扔开了手里攥着的小姑娘,任她惊恐逃离,嘟囔道:“又他妈打仗...坏老子事...”脚步却没停,弯腰拾起刚刚与女孩动手时从衣服里掉出去的一块铜镜,那上面雕刻着一丛雏菊,点缀着些许丁香。
他一步步往广场走去,不去管身侧乱成一锅粥的民居与军属住宅,不去管推开他四散奔逃的民众和正穿戴盔甲的士兵。不久,两个穿戴好军装盔甲的士兵迎面走来,见到这男人,就径直过来扔给他一套盔甲“你又去哪里玩去了?长官找你半天了,我们快去广场,军团就要出发了,萨珊波斯打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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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曜刚刚安葬好信使,把他的身份铭牌带回城内,就发现塞格德已经陷入了空前的紧张与混乱当中。王廷的紧急命令已经下发到城市里的每一条巷子,战争就在本该和平安宁的冬休突然降临。
王子回到城内后不久,王廷就接到了位于顿河边和黑海西岸的数个匈人据点传回的最新汇报,萨珊波斯确实伙同仆从亚美尼亚人和部分反叛的阿兰人入侵了东境,证实了信使冒死传回的消息。
震怒和惊讶之余,摄政们紧急决议向波斯宣战,阿提拉率领兵团长途奔袭波斯主力。当路曜回到王廷城堡时,阿提拉已经出发。大丞相瓦格萨坚持让布莱达率兵策应,可没等布莱达表示赞同,阿提拉就已经离开冲向内城军营。临时首席大祭司格尔姆没有表态,刚刚就已经告辞离开。
冬休被终止,所有节日庆典和公共活动被取消。由于过去一年的灾难和战争,塞格德民众和士兵们一直心里悬着,真的命令下来,大家反倒松了一口气,纷纷按指示要求行事,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之后,塞格德自然转变了状态。
根据格尔姆的提议,摄政会同时决定,所有在塞格德的常驻外国使团和临时使团全部被软禁在使馆和居住的地方,提高他们的生活待遇,但严禁他们离开和会见他人。事实上,有能力派出成建制使团的,只有拉文纳和君士坦丁堡,同样有使团的泰西封方面,自从秋季撤出使团后并未重新派遣,因此也不存在软禁或逮捕的问题。
也正是因为萨珊波斯没有再派出使团,让王廷一直怀疑泰西封对和平的诚意,大丞相瓦格萨一直派人防备着东境,这次能迅速得到消息,也仰赖这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