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未若暗自懊恼，云寂不是早就告诉自己张家母女相依为命，家中没有男丁，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将她暂时安排在这里住下，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笨死了。
“对不起啊，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姜未若眼中满是歉意，声音也低了好几分。
“姐姐干嘛说对不起？”二丫不解地看向她，“村里人都知道我爹死了，这没什么啊。”
姜未若顿了顿，这下是发现二丫这丫头有些不一般了，谁家的孩子说起自己过世的父母这般不以为意的模样？而且这丫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啊。
看向小丫头的眼光也有些不一样了。
“姜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啊？”二丫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脸上有脏东西？
“钦佩。”
二丫：“？？？”
“你，你想你父亲吗？”
“有时候想，有时候不想，想我爹的时候，我就去田里林子里转一转，就不想了。”二丫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说。
姜未若：“？？？”
怎么每一个字她都能听得懂，这合起来，就听不懂了呢？
“为，为什么啊？”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小丫头歪着头看了她一眼，嘻嘻笑了，指着远处的天边飞过的一队鸟雀说，“我爹说了，死并不是生命的终结，人死后会轮回成其他的生命，比如花啊，草啊，鸟啊，鱼啊，也许某一天我看到脚边停留的一只小鸟雀就是曾经某一世我的一位亲人，虽然我认不出他了，可他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
“你爹说话，好深奥啊……”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挪到了门槛上肩并肩坐着了，一只小小的鸟雀停在两人的脚边，一下一下地啄着地面上掉落的谷物种子。
二丫兴奋又自豪地点头，“嗯嗯，我爹说话可有意思了，村里的人都不像他那样说话！ ”
姜未若看着二丫活泼灵动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些泛红，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揉了一把似的，她想起了自己车祸去世的父母。
以前她总是刻意让自己不去想他们，她怕一想起，眼泪就会像不要钱的水一样流出来，关都关不住。
她害怕面对自己是一个孤儿的事实，她害怕得到，因为担心留不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喜欢的人。假装让自己表现得不在乎，实际上都是因为她懦弱，因为她害怕失去。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二丫这样的女孩？说起故去的亲人这么洒脱率直，却怀念至深，连爸爸看妈妈的眼神也记得那么清楚。
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有二丫爹爹这样的父亲？爱自己的妻子女儿如此入骨地温柔，连离开也舍不得她们为自己流一滴眼泪。
“你爹是谁啊？他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姜未若突然对二丫那位已经死去的爹爹十分感兴趣，她想他一定不是一位普通的村民。
没想到二丫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轻快地说了一句：“我爹就是我爹啊！”姜姐姐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姜未若扑哧笑了，是啊，自己真是个俗人，竟不如一个孩子看得透彻。
远处的山峰一阵阵浑厚的钟声从云层、从山林、从河谷传来，是和尚在钟楼一下一下撞钟呢，百年风雨的迦叶寺就隐匿在那一片云雾缭绕间，静静地俯瞰着芸芸众生的生老病死、爱恨离别。
“云寂，你在想什么呢？药都扑出来了？”
师兄的提醒在耳畔敲响，已经发了半晌呆的云寂终于回过神来，低头看向炉火上给师父煎的药，已经咕噜噜冒起了烟，扑溅的药汁洒在他的手背上，却烫进了心底，云寂忽的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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