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禅大师收到云寂的信立刻便动身前往大兴。晌午十分，一辆简朴的马车在丞相府门外停下，赶车的壮和尚将车帘拉开，冲里面喊了一声：“师叔，我们到了。”
身着白衣的中年美和尚弯腰从车厢里走出来，在壮和尚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头望向府门上方“丞相府”几个赤金大字，久久没有说话。
一美一壮两个和尚正是云寂的师叔和师兄——一禅和云嗔。
云嗔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师叔知道云寂还俗的事，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可那串被捏成粉末的佛珠还是他给收拾的呢。
今日怕有一顿好说。
“师叔，来前师父再三叮嘱，莫要动怒……”云嗔虽然也气，但毕竟是自己疼大的小师弟，还是忍不住替他描补两句，只是话刚说到一半，一禅便一个锐利的眼风横过来，他只好悻悻闭上了嘴。
门房早有人进去通报，这会儿，里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往大门而来，不一会儿，影壁后面便转过几个熟悉的身影。
“师叔——”云寂步履匆匆，迎上前来，走到近前，恭敬地向师叔行了一礼，还是双手合十，一副从前的样子。
一禅却脸色黑得很，瞧着他这身俗家的衣服又行个合十礼，不伦不类，叫人来气。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用力一甩袖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往府里去了。
云寂垂着眸侧身让开，目送师叔的背影离去，这才抬眸看向云嗔，温声道：“师兄。”
“你呀……”云嗔指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挥了挥衣袖，也跟着进去了。
何守今有些担忧地看向他：“大人……”
云寂浅笑着冲他摇了摇头，跟着进去了。
二堂后的厢房中，姜未若正听顾秉风讲他跟云寂的故事：“最初见这家伙是在一个叫青山村的地方，那时候他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脾气那倔得……”忆起在青山村初次见面的情景，恍如隔世，后来云寂留在了国都，被陛下封为国师，两个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每次他在外征战受了伤，都是云寂替他医治调养。
没办法，谁叫他医术好呢？整个大兴找不出第二个。何况——
他还是陛下的主责医师、一禅法师最爱的师侄，于公于私，他都得敬重着……
“一晃十年了……”顾秉风语气很是感慨，十年了啊，当年的小和尚都长成男子汉了，而他——也过了而立之年。
不敢相信。
“看来，你们都是有故事的人呢……”姜未若笑了笑，将晾好的汤药递给他。顾秉风道了声谢，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姜未若收拾好药罐儿，药碗，起身端着托盘冲他说：“你快躺下休息一会，我先走了。”
顾秉风靠坐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发呆。他不知道在他刚刚说的那个青山村的故事里，其实就有过离去的那道身影。
没有人再记得。
时光何其残忍，又何其无情。
刚迈出院门，就跟迎面过来的一禅一行撞上，姜未若赶紧侧了侧身，让出路来。
一禅大师的脚步却停了下来，视线扫向姜未若站立的方向。
“姜施主是吧？”
淡淡的声音带着一丝强烈的威压，直奔未若而来，她心神一震。抬头对视过去，只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俊美和尚，虽然他眼角已经隐隐有了细纹，可是依旧能从那刀削斧刻的轮廓和锐利的双眼里看出这个和尚年轻时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