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领了南木去到第二进的一个大厢房内,里面圆桌板凳,桌上摆的是南方的菜式,酒是琉璃杯盛的糯米酒。
她笑着坐下,“中书令,你上哪找的做南方菜的厨子?”
他温和的炫耀着,“不过给了他们一些现代南方菜的做法,试验了很多次,很接近了。”
“尉迟,你没必要这样,太过刻意便显得很有目的性。”
“无所谓,你当我是显示自己的实力好了。尝尝那个农家小炒肉可还地道?”
南木试了一下,还真是早年间吃到的味道,不由的又多吃了几筷子,边吃边问:“你今天应该不是单纯与我约会这么简单,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对么?”
他举杯,俩人碰了一下,一口饮下一杯,那酒冰镇过,很是畅快。
“你心里肯定有个疑问对不对?我们作为现代人爬得快就算了,为什么崔慎也会这么快的爬到这个位置,为什么这次东海之役我会叫上他。这么说吧,他是四星中的一个。”
南木疑惑的看向他:“远古四大帝星?真有对应星象这一说?”
他又倒了两杯酒,像个讲解员一样答疑,“你以为太史令是受我蒙敝胡说的?确实是四大帝星全部出现了,只是帝星如果用好,会是好将,用不好,便会改朝换代,所以,我只让太史令说了一半的真话。帝后重用崔慎,算是歪打正着全了这个格局。这也就是为什么两年多来我一直赞同崔家提升。”
她一愣,“可我是个女人。”
他给她夹了块普宁豆腐放入碟中,“星象不分男女。东海之役完全是预料之外,我到达那时我方已死伤近半,这才让皇帝把你们派来,四星是种格局,可以一定程度上稳定不利的局面。听着像是江湖术士的鬼话,说白了是我们四人的命格可以形成一定的气场应对异常情况。你和若木都是依八字选来的,这样说你就理解了吧。”
这样说来南木便信了,但是:“崔慎是古代人,我们三个是现代人,为什么不是公羊清或长孙厚,反而是他?”
“公羊清与长孙厚对应的星宿是古代的守护神,是帝星的守将。这就是你们总是能胜了他俩的缘故。崔慎虽然姓崔,但他和我们有个共同的特点,都是神籍妃子的后人,他的母亲原本复姓慕容,祖上改复姓为单姓,取慕姓。慕思寒便是她的同族远房子侄。我们拿了崔慎的八字,在现代排过很多次盘,又查了他母亲一族的历史,可以肯定他跟我们一样,只是比我们早生1000多年。”
“然后呢?”
他顽皮的笑笑,“有了他,又多了一份助力。”
她似乎明白了,“这才是你一直想要拉拢我与若木的根本原因?”
“也不是,天象已出,你们是否加入,并不会太影响结局,只是早晚而已,我只是希望相同的人能站在一条线上,朝着一个目标去,而不是相互反作用,那样太浪费体力了。”
这饭没法吃了,哪是约会,分明就是打击她的小心脏来了。“事情已在朝你预想的方向发展,还有,这回武后有些惹恼我了,你可还满意?”
他听她这样说,大笑:“你冤枉武后了。武顺知道异世之人的说法是从太史令那得来的。”
南木极度“佩服”武顺这个人,她居然能在宫外的某次“偶遇”中撞了太史令,之后便发展成地下情人之一。太史令是极力想讨好韩国夫人走枕边路线的,某次欢娱过后为了显示自己知天命的本事,便主动给她算命,命格显示武顺有母仪天下的命,只是命途坎坷,成败难定。
武顺内心激动面上倒没露出来,太史令以为她不信便将异世之人的事情说给她听,浑然忘记帝后嘱咐他不得与任何人说。几个异世之人一夜间辉煌腾达,朝廷里炙手可热,朝廷外说一不二,她当即相信,并生了其它想法。
母仪天下太有诱惑力,当今皇帝虽是她妹夫,但自古姐妹共侍一君比比皆是,凭什么她得当寡妇,妹妹就能与皇帝同进同出,她虽成功的私会了李治,可她妹妹是个太厉害的角色,压制得她动弹不得半分,连个小小的妃位之名都不给,这让她的愤恨达到了极点。
另一头,她美丽的女儿,历史上差点顶了武后位子的那位,虽然年纪不大,却也让许多男人为她打破头,其中就有李义府的二儿子。李义府的二儿子早已结婚,为了她准备停妻求娶。
要是往常,李义府未必会同意儿子这样做,但这一年多来他的恩宠突然刹车,被一群年轻人挤到墙角,这让他万分不甘,眼见武顺突然能顶了崔玉莹的风头便又动了心思。
武顺本在朝中不认识除太史令以外的任何官员,突然出来一位投诚的,兴奋不已,暗示李义府她是皇后的命格。李义府想,以如今这不合理的恩宠来看未必没有可能,如果他的儿媳是将来皇后的女儿,总比商贾之家的女子要强上千百倍,于是这个联盟算是彻底达成了。
武顺在李义府的指导下从太史令处套消息,得知尉迟容曾就异世之说有过“交待”。两人分析,尉迟容应是这些异世人的头目或关键人,于是武顺让小情人在外面行事,便有了前面偷东西的戏码。至于东瀛的那位将军,武顺早便与他相识,只是不知道他是东瀛的大将军,更并不知李义府与他早就认识。东瀛将军给了李义府很多金银,并提示他如果有机会灭掉几位异世之人,他李义府仍会是帝后最信任之人。利用偷来的时光器,各怀心思的他们成全了这场死伤几十万的战争。他们知道,那个器物带来的战争只能是异世之人去面对,那样就有了除掉他们的机会,抢地盘的、争位子的各得其利。
南木连连摇头,这种狗血毁三观的事情实在不是她能接受的,最后叹道:“尉迟,作为男人你们可能都羡慕当皇帝的。只是别羡慕李治,老婆情人同时出轨,头顶的草都可编凉席了。”
南木一喝酒,便思如奔马,完全没了规形。听她这样说,尉迟的表情直接停顿了。
但她说的也没错。
那晚两人聊了许多,也喝了不少,后来他带她去到里间,说是有件衣服送给她。
那是一件重工绣制的复古英式长裙,上面所有暗纹用的是同色银丝线绣制,在灯下看有着淡淡的光泽。胸前的那排扭扣用的全是东珠,蓬松的裙摆边缘密密的坠了细小的金丝同心结。
南木对他说,衣服很漂亮,她很喜欢,只是有些喝多了,困了,便把他赶出了房间。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南木一个人出了门朝城里走去。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天才完全亮,找了个树下稍微坐会,想着再走个把时辰应该可以到城门口,那时城门应已打开。
尉迟骑马急急的追来,她看着马上的他没有表情,有趣的是他也是冰冷的看着她。算了,还是起身走吧,路上已有行人,穿着官服坐在树下也不合适。
南木就这样在前面走,他牵着马慢慢的跟在后面,一直到她回了家。
南木收拾利索去南省上班时,已是接近现代时间的十一点。崔慎在南省的门口徘徊,她打了声招呼就进去了。
“南木,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她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没睡好……”
南木想起昨夜尉迟说崔慎的话,突然不知道再跟他说什么,闷了头朝里面走,那个人却已在里面插花,还招呼她看今天的荷花是白的。白的!她今天烦白的!拉了脸坐到办公桌前。他却突然的坐在对面微笑。
她很严肃的道:“中书令身兼数职,很空么?”
他放下花,直接问道:“你怎么了,那件衣服有问题?”
南木冷冷的抽了一下嘴角,“尉迟容,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替齐悦把没有活的时光活了,把他没有做的事情做了,但是那是你的事情,别把我扯进去。是你们让我们十几年前的感情无疾而终的,是你们把齐悦逼疯的,你没有资格再翻出过往让我不舒服。就算戒指是钥匙,情有可原。那件衣服算什么?英式复古白裙,东珠为扣,同心结为坠,象征珍贵、同心、圆满,那是他描述过的样子。我是在与你约会,还是在与齐悦的替身在约会?尉迟,我们都是傻子,我以为你只是你,你以为我还是我。就这样算了吧,你为你的心中盛世,我为我的自不量力。”
说完,她看向门口,崔慎和若木就站在那,他们听进去了一切。她没有表情的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椅上。
若木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俩人都离开。过来抚一下她的额头:“没烧,说的是真话。”
她打掉他的手,“为了这出戏,本姑娘走了近四个小时的路,一路酝酿情绪,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若木一听有些惊讶,“你走回来的?”
她翻了个大白眼,“你以为呢?我不走回来,能显出我的气愤。”
他连忙给她捶肩膀,“亲爱的,你是好样的,金鸡百花金马金鹰奥斯卡全归你!”
“行了行了,如果不是为了这破事,我就选崔慎了,用得着跟他尉迟容在这周旋个什么劲!”
“姑娘,没有这破事你压根不认识崔慎,说不定跟齐悦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她拿了本折子朝他打去。他一把抓住,顺手打开来看了一眼,“南木,这是八百里快报,长江沿岸州府全面遭遇水灾。”
擦,“我在长江边长大的,从没听过这个季节发这么大的水灾。怎么送到我这来了?不是应该呈送御前?”
“这是副本,怕是找你要钱来的。”
钱钱钱,刚打了仗掏空了一大块国库。长江沿岸几十个州府得多少钱才能救得了灾。很不高兴当这个户部尚书!
“奏章不都是要经过你门下省看过才能上报的么,怎么没听你说过?”
“天灾、战事属特急公文,可直递御前,也可能压在一堆公文里,我还没来得及看到。”
还没说完,小吏就过来说:“执政事笔请各位宰相去政事堂议政。”
执政事笔即首席宰相,本季由尉迟容担任,若木朝她做了个“走吧”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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