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尉迟与南木的院子里便鸡飞狗跳的,尉迟容脸上拉出了几条印子,而南木祖兰则披头散发、衣襟不整。
若木在门口左等右等,等不来他们俩人一起去上朝,打发人去催。去催的仆人回话说,“二位大人让再等等。”然后躲闪到一边去。
若木只好自已去他们的院子里请人,看到的便是几乎陷入毁灭的状态。南木双眼红肿、涕泪交加,尉迟气冲牛斗、咬牙切齿。
他犹豫了下问道:“你们这是……”
这两人自打在现代再次结婚后几乎就是模范夫妻,别说打架,就是抱怨都难得有一句,今天这造型有些突破他可以想象的程度。
两人没理他,几乎是同时起身回房间,约摸过了十分钟,两人一身官服、简单发型出现在他面前。但是他们两个相互都不看一眼,连哼都不带哼一声的。
“你们怎么了?”若木忍到尉迟骑上马才问南木。
她拉着个驴脸、白他一眼,“没见过夫妻吵架么?”
“你们是攒了几年的架一回吵出来不成?能砸的全砸了,不打算过了?”
“哼,不过也好。谁能受得了他!”
若木心里在想,论当妻奴,他认为世上没有第二人比尉迟更奴了,看似是个霸道总裁款,实则在她面前就是个猫,不想南木却说受不了他。
“尉迟他顶多喜欢吃醋,但是个男人都会这样。”
南木炸道:“笑话,他那是正常吃醋么?他居然认为我与景阳有一腿。”
“啊……”这种事情太不像尉迟的风格了,“回来都半年多了,怎么突然的扯到这事情上了?还一大早的。”
“鬼知道!”她回的相当恶劣,若木认识她这么多年,第一听她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讲话,想着这冲突只怕是很大,便噤了声让她安静些,总不能这个样子去上朝。
紫宸殿上,帝后与众臣重新见到了复职的四相,原本大家想一番客套欢迎之类的,结果却发现中书令与左仆射两人脸上都阴得出水来,而与他们交好的右仆射和门下侍中也只是很小心谨慎的打量他们。
“中书令,你这脸上……”武后笑了试探的问道。
尉迟抬眼,冷溲溲的,“臣,不慎被猛虎所伤。”
“猛虎?”武后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同时发现崔慎旁边的南木翻着白眼咬牙切齿的看向一旁。她大约猜到尉迟所说的是个母老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左仆射似乎心情也不佳,是六部之事所烦?”
南木行了个礼,“也许吧。”也是冷溲溲的。
武后听她敷衍的口气,想她今天上朝就是装个样子了。
不过这三个字表明她没有以前那样恭敬了,是怨气仍盛还是生了别的想法?她给了李治一个暗示,然后召了南木出殿。
“南木,还在为前事怨陛下?”
她嘴角扯了个弧度,淡寡寡的问道:“娘娘与陛下冰释了?”
武后停了几秒,看向别处,“你既来自后世,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围着男人转的女人,他是一国之君,只要政事上不糊涂,那些女人的事情我便当不存在。如今有你们,本宫应该做些该做的事情。”
“陛下呢?如娘娘所想?”
“如若可以成就鼎盛大唐,他也不是不可以让步。”
“让步?”她倒是好奇怎么个让法?
“崔宸妃会准时出宫,旨意随后会下。”这他娘的叫什么让步,南木当即在心里冒出来这么个念头。“虽然这些换取一个新政联盟不够多,但他是君王,能够让步便属不易。南木,你们四相同时辞官本就狠狠打了陛下的脸,他屈尊下那圣旨当能弥补你们了。”
弥补?笑话,但面上却道:“臣等已回朝了,二圣还担心什么?”
“怕你们回得不痛快,今日的早朝气氛太过异样,你与中书令……”
南木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吵架了。”
“只是吵架而已?”
“寻常百姓吵架大多会动手,我们便是如此。娘娘,微臣心境不佳,能换个时间再聊公务么?”
武后顿了一下,想着她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这会只怕是真的心情不豫,便允道:“好。只是你也是女中丈夫,当不会被些男女之间的事情烦忧过久对不对。或者三相府有些喜事,会让你开心些?”
她抬了眉眼,淡淡的看着武后,“怎样的喜事?”
“金城与你府上的那个孙郎中不是两情相悦嘛。”
“公主皇室贵胄,他一个五品郎中、家境仅为小康,连聘礼都拿不出来足数,怕是高攀不上了。”
武后笑笑,“兵部官员折损过半,金城又赞他有勇有谋,封个待郎不为过,至于这聘礼,他能照顾好金城便是最好的下聘,皇家出双倍陪嫁。”
“多谢皇后娘娘。”南木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欢喜,象征性的施了个礼。“都说好事成双,微臣可否再讨个恩典,请娘娘赐婚游击将军长孙厚与县主虞绿。”
武后想,懂得开口要了便好了,人最怕的就是无所求,笑着点了头,“不知左仆射何时可以心情转佳,这一大的堆的事情还要你来主持。”
“有右仆射在,臣一时不佳也无碍的。”她又变回了死蛇状态。
“没有左仆射,其它几位多是心神不定,还是尽快转佳为好。”
南木心里哼了一句:你倒是挺会抓主要矛盾的,拿住我一个,管了一群人。她挤了个笑脸,“臣尽力。”
武后几时见过她这样,想着前阵子那些破事,自己也是糟心的一米,但她有求于异世之人,只得忍了又忍,好声劝慰:“南木,我与陛下相识多年,他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他真的有些后悔将你逼得那么紧,只是不好亲口讲出来。”
南木低了头正式的施了一礼,“所谓君臣自然是先有君才有臣,娘娘如此一说显得微臣过于胁功傲上了。”
“本宫都在你面前自称我了,当然是视你为友,哪里会责怪你强恃了。只是,中书令护妻是朝中出了名的,何事让你二人如此,可愿与本宫言语?”
南木叹了口气,略眯了眼睛看向紫宸大殿,“国师前几日送圣旨去别院,见别院风景颇雅便留了下来。不想金城贪玩火烧了别院,中书令便将这事算到了国师头上。微臣公允了几句,引发了此争。”
武后疑惑道:“别院被烧干国师何事?”
“大约是别院中珍宝太多,又不敢向公主索赔,总要找个出口撒气。刚好微臣晨起后提起要谢国师派马车一事,点着他发酵了一夜的怒火。说是国师别有用心故意引金城去玩火,烧了这别院好献殷情。”
武后失笑,“这是从何算起的糊涂帐,莫不是中书令并非如表相所见,内心担心国师与你会有些什么?”
“微臣每日忙得四脚朝天,也就这几日得了空闲,亏他想得出那些莫须有的事情。”
“怕是对国师与南木的往昔有所介怀。”
南木皱了眉、拉了脸,“往昔?过往种种他皆清楚,若要介怀,当初大可拒婚。今日这般又是何意?”
“那时的他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大器的男子。可是国师也是人中龙凤,如今对南木也极为爱重,他有所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向来爱妻如命,今日却与你大打出手,着实有些反常。想来,他最无奈的时候国师却如天神般,实实的刺激到他了。”
南木自嘲道:“臣是个抛头露面的女子,入朝为官还是他举荐的,既是风云朝堂,定避免不了与朝中要员走得近,他要人人都防不成?”
“大约他也只是防国师,如真怕其他要员与你走得近,也不会在政事上鼎力助你。你当宽些心,男人愿意吃醋比相敬如宾要好。”
武后大约讲的是自己的心得,男人吃醋总比把女人当兄弟要强些。
南木叹道:“多谢娘娘宽慰。如他不再胡思,臣便赔他个别院,算是谢娘娘成全金城与孙郎中。”
武后见她松了口,也想着再示下好:“那别院听说是中书令专为你而建,怕是耗了不少心力与财帛,如若所耗颇多,宫里便贴补一半,算是替金城赔罪。”
南木正经的说道:“皇宫破损待修、公主出嫁双倍陪嫁都不是小数,娘娘还要再拿上百万出来补贴,臣谢过娘娘。”
“百万两?那别院是金子所筑不成?”武后感觉自己的牙边有风。
“中书令曾说他拿了三分之一的家当建了那别院,臣以前是不信的,不过后来与工部的同僚学习多了便信了。那日国师还感叹:别院外间看去平淡无奇,细细看来怕是过二百万两了,一把火烧了太可惜了。”
南木假装无意的看了一下旁边,看到武后脸上轻微的抽了一下。
武后挤了个笑,“如若如此,南木怕也是要倾其所有了。”
她有些苦笑,“我便先退一步吧,但愿能换他退一步。娘娘,外间已散朝,请允臣告退。”
武后在她肩上拍了拍,笑笑点头。南木抚了一下被拍过的肩膀,不明白武后何时开始变得行为有些男人化了。
兵部、户部、左仆射的官署塌陷,崔慎临时整合了一下自已所管的部门,腾了一半的面积出来与南木联合办公。
崔慎看她疲搭搭的没什么精神,泡了杯茶递了过来,“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这算是什么情况?”
她看一下他官署的外面议事区,然后又把门关了,这才生龙活虎的坐在他对面。他看她那样子瞬间明白过来,轻啐一声,“演戏都不提前说一声,害我白担心了一个多时辰。”
她嘻笑着:“若木也不知道,就是为了戏能真一些,如果你们俩真着急,他们便会完全信了。”
“尉迟那脸上的妆化得真是太逼真了吧。”
她鬼笑着:“不是化的,是真的。我发挥所有能想像到的状态全力演出,他仍嫌不够泼,直接抓了我手在他脸上挠了两下。本意是弄两印痕,没想我最近闲来无事留了指甲,就成那造型了。”
崔慎瞪大了眼,然后笑喷出来,“演过了?今晚要去好好笑笑他。目的达成没有?”
她点点头,“算是完成了吧,不过也不能好得很快。”
“那出了这门我还得装得担忧?”她连连点头。“你们俩不是三岁孩子了,玩够了就专心公务。”
她缩了缩鼻子,“他们烧了我们一个价值几百万的别院呃,我才不要那么顺溜的就干活。”
崔慎自是很了解她的德性的,“我才不信你没割二圣的肉。”
她嘻笑,“你猜?”
崔慎白她一眼,“我不猜。若木都不知道你们是在演戏你却让我知道,定是挖了坑在等崔某。”
“不告诉他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告诉你是想你心里有数,我以我们十几年的情谊发誓真的没有挖坑。”他又小小的白了她一眼,恼她不将全部计划告诉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