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岁岁不知道为什么不信,可她又有点信。
人实在是矛盾,又实在莫名其妙。
比如,眼下,岁岁只知道她叫闻远,却敢留她在病房里待那么久,还敢信她说的话。
岁岁松了口:“好吧,那你要说到做到。”
岁岁知道自己现在二十三了,是个自己挣钱养家的成年人了,理应不让父母继续操心。
闻远说:“嗯,我说到做到。”
她总答应的很认真,认真的岁岁都不知道要怎么样质疑才好。
晚上医院并不安静。
护士每每查房,推门的声音都会惊醒岁岁,岁岁从前睡得熟,几乎到了连闹钟也要开一串,然后再被自己妈妈叫醒,才不会迟到的地步。
如今却轻易惊醒。
岁岁冒着冷汗从病床上坐起,和打着灯光看病人的护士撞了眼。
过了十二点,换了个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说:“你还好吗?”
闻远坐在她身边,几乎在她睁眼的一瞬间就将眼眸锁死在她身上。
岁岁用指尖拭汗,迎着手电筒的余光,说:“没事没事,做噩梦了。”
稀奇古怪的噩梦。
护士说:“早点睡,很晚了。”
岁岁点头:“嗯。”
护士转身出了门,轻手阖上门。
徒留岁岁在寂静里喘息。
闻远冰凉的指尖轻轻搭在岁岁手背上,那双她曾经牵过的、给她擦过血的手早瘦削的不复当年的样子。
季岁岁后来……很不像岁岁。
闻远总在不可避免的回忆岁岁,回忆她初初遇见的岁岁,那份贪恋和眷念偶尔困的她午夜梦回,几乎要手持利刃,捅穿别人的灵魂。
闻远有点疯。
岁岁有时候会低低揽住她,然后说:“不要疯,好不好?”
女孩子言语稚气,说起话来总叫人觉得天真纯粹、不谙世事。
闻远高二时候就比岁岁高,大鸟依人似的被搂在怀里,居然温顺的不像话。
闻远开了盏小夜灯,给岁岁擦汗。
岁岁呆呆的,任由闻远给她擦,纸巾拭过额角眉梢,岁岁在朦胧的灯下侧目看她。
闻远问:“做……什么噩梦了?”
岁岁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梦见了自己在照镜子,洗手台前,一开始镜子里是自己肉嘟嘟的脸,然后开始涌黑雾,朦朦胧胧的沾染黑斑。
岁岁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摸上一片冰凉,皮质的皮肤,触感像冰。
那块黑的像凭空长出来似的。
岁岁洗了一把脸,冰凉的水扑面,她再一抬眼,镜子里的自己已然成了瘦削尖锐的长相。
岁岁吃了一惊。
镜子里的季岁岁却没吃惊,她模样温柔瘦削,似朵孱弱的菟丝花。
岁岁眼眸睁大。
镜子里的季岁岁看着她笑,笑的温婉动情,很漂亮。
岁岁却吓的后退。
然后眼前一片刺目的光,她再睁眼就是……护士小姐查房照来的灯。
那灯光后,是白色护士服的小姐姐。
岁岁蹙着眉,看着身边的闻远:“我梦见了鬼。”
不是血盆大口多恐怖的鬼,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还对她笑的鬼。
岁岁皱着眉,看着闻远,灯光打下,闻远眉目深邃,岁岁看着她,然后往闻远身边挪,才说:“啊好可怕!”
感知神经都滞后了,岁岁梦里被吓了一跳很快,醒来几分钟后才觉得可怕。
闻远无奈:“好了好了,梦里都是假的,不怕。”
都是梦。
梦里确实都是假的,闻远不止一次梦见过岁岁回来,岁岁带着笑,眉眼弯弯,瞳孔光华流淌,穿着灰白的校服,说:“我回来见你了。”
闻远便去拥抱她,抱住了。
可是她醒来睁眼,冗长无声的寂夜,等到白天,那个季岁岁对她百般纠缠,动不动红着眼梢,又竭力深情。
闻远那时那刻最难挨。
眼下太黑了,岁岁没看清闻远眼底的浓稠黑色,她低低道:“我信马克思的。”
她读书的时候,政治很好的。
岁岁苦着脸:“我不信鬼才对。”
闻远没说话。
岁岁问:“你信马克思吗?”
闻远原本是信的,可她遇见了那样的季岁岁,生命极端凋零后忽然一夜苏醒的季岁岁。
醒来的不是岁岁。
闻远撩开岁岁额前黏成一绺的发,她说:“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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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疯&特别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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